(第三十七集)
北宫,眼下已经扩散到了整个洛都。一片动荡不安之中,北寺狱却成了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
阴暗的牢房内,寒意侵人,往日充斥其间的臭味和呻吟声彷佛被寒冷冻结,一片死寂。
唯一的热源来自于夹道之旁的隔间,土坑中的炭火已经熄灭,只剩下零星的火星。几名内侍挤在榻上,似乎已经睡熟,没有发出半点声息。木架上吊着一名囚徒,他身上印满烙痕,这会儿垂着头,肮脏的头发沾着发干的血块,分不出是男是女,是死是活。
甬道两侧的囚牢内,那些被人遗忘的囚犯或坐或卧,僵硬的肢体犹如死尸。
牢狱最深处,有一个狭小的天井。吕雉就坐在天井下方一张草席上,她一手支着粉腮,带着一丝倦意,望着从天井中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华丽的宫装拖在沾满血污的泥地上,却丝毫不以为意。
“我还以为太后会去永巷,没想到会来北寺狱视察。”程宗扬揶揄道:“真有闲心啊。”
吕雉淡淡道:“把我打入永巷,你们就会放心了吗?”
“放心,怎么不放心?”程宗扬道:“只要太后无恙,不管是在天涯海角,我都放心。”
吕雉轻叹了一声,“自从先帝驾崩,哀家垂帘听政,把他的两名宠妃投入永巷之后,我就起过誓:有朝一日,哀家失势,宁肯死在北寺狱中,也绝不在永巷苟活一日。”
说着她坐直身体,扬手将一柄带鞘的长剑插在草席前,淡然道:“谁来取哀家性命?”
程宗扬摸了摸鼻子,往吕雉身后瞟了一眼。这妖妇一副坦然受死的模样,不会是有诈吧?
吕雉身后站着一名太监,他微微佝偻着身子,整个身体都被阴影笼罩,彷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自己左有卢五哥,右有秦奸臣,前有单常侍,后有赵长史,外面还有朱老头那个老东西押阵,这样的阵容足够在六朝横着走,别说一个老太监,就是来一打也不怕。
寂静中,一只骨节毕露的大手伸出,握住剑柄。
吕雉露出一丝鄙夷,“一介奴才,你也配拔剑?”
“奴才生为刘氏人,死为刘氏鬼。”单超沉声道:“圣上遇害,奴才早该死了。待斩杀太后,为先帝报仇,奴才自当伏剑自尽。”
“好一个忠心的奴才!”吕雉大笑道:“来杀了我吧。好让世人都知道,是天子的奴才手刃太后。让我那乖儿子在九泉之下背上弒母之名,真是一个忠心的好奴才!”
单超面沉如水,握着剑柄,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赵充国分开众人,气势汹汹地挤到吕雉面前,一手指着她的鼻子,横眉竖目地怒喝道:“你嚣张个啥?”
吕雉瞥了他一眼,“若哀家没有记错,你是车骑将军府中长史赵充国。当日北原一战,你率死士突围,身被七创,尤自血战不已。战后长水校尉吕戟抢夺你的功劳,最后是哀家特旨擢拔你为长史,放在金车骑门下,保命了你的性命。”
赵充国叫道:“若不是你们吕家人克扣军饷,把大黄弩改成腰弩,老子用得着突围吗?行啊,你把我的命保住了,我那些兄弟呢?跟我一起突围的五十人,活下来的只有六个!吕戟呢?照样升官发财!我赵充国好歹也是皇图天策府出来的,升个官还得拿命去换?我这么有勇有谋的人才,当个长史还得承你的情?我憋屈不憋屈啊!”
“吕戟收你为亲卫,你不干;升你为都伯,你也不干。为什么?”
“我赵充国堂堂大汉军士,不是给吕氏作狗的!”
吕雉厉声道:“那你有什么好委屈的!又想忠于汉室,又想当官,凭什么好处都让你占了!”
赵充国冷不防被噎了一口,哼了两声,硬没找出话来。
“充啥大头蒜呢?”卢景讥笑道:“两句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