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茶豆团
掉入了树洞里,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没有办法,唯有文二哥哥,去提了一木桶清水来,灌入树洞,水涨球高,便可取出了,还传作一时佳话。
文二哥这样的人才,来日必定要及第登科,做大官人的。若不嫌弃这份礼轻,好生收下了,也便全了忆之的颜面,又谈什么谢呢。”她见众人的全部精神都贯注在自己身上,便说道:“不过……倘若非要谢,也不是不可……”又笑着说道:“若能多多借我些汤茶盒子,助我度过寒食,可是极大的恩惠呢!”
文氏母子不明就里,正在纳闷,苏氏已经了然,笑着解释道:“这丫头啊,小些时候觉得寒食节不必洗漱梳妆,做绣工针黹,是最最期盼的节日。大了些,反倒讲究了起来,又加上,是个不怕烫的,凭什么食物都要热滚滚地吃,凉了一些都不成,渐渐啊,越发讨厌起寒食来,每一年总要备好些汤茶盒子来保热茶热水,热麦粥。”说着,又向忆之啐道:“你要使,难道人家不要使?倒还有脸说呢。”
忆之嘿嘿笑了一声,垂下头。
文夫人却道:“不爱吃凉的,这一点可与我投缘,我也最烦过寒食节呢,反正寒食三日,不能生火,茶坊也经营不了,那汤茶盒子放着也是白放着,不如早一晚叫人规整了,往你府里送去,又有什么为难的呢?”说着,又望了文延博一眼,说道:“你收了人家的礼,自然得谢的,你说是不是。”文延博笑道:“母亲说的是。”
忆之喜不自禁,抬起头来看他,只见他正望着自己,目光与往常有些不同,下意识怯了怯,又联想到了盛毓贞,心中有些羞愧。可又转念一想,我为何羞愧,遂恢复了情绪,但到底有些不自在。
众人又聊了一阵,直到两家管事采买妥当,便散了各自家去。
归家途中,苏氏揣着笑意,询问忆之觉得文家二哥如何,忆之答道:“我觉得吧,文夫人是位有趣的人物。”苏氏见她答地牛头不对马嘴,便大概明白她的心思,并不想深谈这个话题。苏氏虽然对自己的女儿无可奈何,却也因多年磨砺,琢磨出一套应对之法。她先是斜睐了忆之一眼,又似笑非笑着说道:“你买的七彩绦线,也只够打一只小鹿的分量,又何来每位哥哥都有份。我不揭穿你,是不想你在文家母子面前没脸,又私心揣测,你兴许对那文二哥有意,想试探他。”
“我本就有这个意向,不过打了一只,今日又正巧碰上了,才先送了他。”忆之不以为然,说道:“我只纳闷,这男男女女非要有意才会结交不成。”
苏氏哂笑了一声,说道:“无意最好,凭你也配不上那文二哥,也省得我这老的没脸。”
忆之不悦,反诘道:“我怎么就配不上他了,他不过是个二甲,名次即不如二哥,四哥也不如表哥。至于他家里,也是祖辈父辈的恩荫,难道这也算他的本事?”
苏氏挑了挑眉,说道:“如此说来,你是瞧不上他的?”
忆之撇了撇嘴,说道:“我就没往那处想,你非要激我,我只能这般回应呀。”
苏氏斜睐了忆之一眼,道:“你倒是乖觉。”忆之嘻嘻笑着,大张了双臂去搂苏氏,苏氏轻轻回搂忆之,出了半日神,说道:“那文家,现在瞧着光鲜,早个十年,却是极落魄的。”
忆之疑惑地嗯了一声。
苏氏接着说道:“那文大官人与你父亲是同期过的省试,可再那之后一蹶不振,足足考了十几年,旁人都以为他不中用了呢。这位二哥儿,说来也可怜,那时文家落魄,连米面都买不起了,文夫人为能专心料理生计,只能将他送去了他外祖家,他外祖家妻妾十余人,文夫人虽是幺女,却是个庶出,听说母亲还是位不能上台面的。哪怕是诗礼簪缨之家,只要大了些,上上下下就没有不势力的,更别提商贾人家了,可见他当时处境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