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烂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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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之强逼着自己入眠,双眼闭着,心中却思绪万千,想到,只凭往日的情分,良弼哥哥又是这样恭顺谦和之人,日后待我必定珍惜爱护,体贴俯就,倒是毋庸置疑。
只是他为男子,一日复一日地水涨船高。两情相悦尚存有日久情浅,变心一说,更何况我二人并无男女之情。倘若来日遇上了能令他心驰神臆之人,我当如何,我又能如何?如此想来,不免心慌意乱,连忙喝止,再次强逼自己入睡,却又不由自主胡思乱想。
这一夜无眠,直到天际微微泛起青白这才昏昏沉沉睡了下,第二日巳时也便醒了,见过母亲,用过朝食,又浑浑噩噩回至自己的小院,只觉心神不定,便铺开毛毡,唤杏儿取来《兰亭序》的字帖,研磨,练小字。初时,心中思绪还是纷乱,一时想到这处,一时想到那处,手儿不稳,描出来的字,许多笔画都是颤巍巍的。
写过几张后,渐渐定了些,再看那一笔一划也稳妥了许多,忆之短吁了一口气,心情好转了几分,于是又取来一张新纸,继续描写。
又练过几张后,手腕开始有些酸疼,心头的郁结却解了大半,只觉练出了滋味,还想再写,杏儿手持一张花笺进来,说道:“美哥儿遣苏福送来口信儿,说昨日姑娘必定要同清明院的诸位庆祝所以没有打扰,特意选了今日午后,邀姑娘去吃茶食。”
忆之练着字,低低嗯了一声,一笔收尾后,抬头问道:“有没有说具体几时,又是去哪里。”
杏儿摇了摇头,说道:“只说午后会派轿子来。”
忆之哦了一声,继续低头练字,杏儿便退到廊外,忽见范宛娘疾步往这处赶,忙进屋通传。
忆之听她来了,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刚把笔放下,正要迎出去,宛娘已经闯入屋中,只见她鼻红发乱,目肿筋浮,不禁嗳呀了一声,忙支杏儿去煎茶。又拉了宛娘往内寝走,二人方在榻上坐下,忆之还未来得及说话,宛娘已抽噎了一声,滚下两行热泪,伏倒在忆之的膝上痛哭。
忆之忙为她抚背劝慰,宛娘抽噎了半日,这才哽咽着支起身子,说道:“我从来也不曾要求他什么,偏他非在我父亲面前立誓,定要登科及第才肯提亲……”说着,悲从心来,又一阵哭泣,半日才止住,说道:“我挂心他,好赖缠着父亲,让他接着探望你父亲的名义过来,我好同他说说话,父亲被缠不过,这才告诉了我,昨夜,昨夜,他竟对我父亲说,叫我,叫我不必等他了……我一时焦急,一个人涎脸涎皮地就跑了来,他倒好,躲着不见。我隔着窗子朝他喊,你猜人家说什么……他说自己愚浊不堪,把气儿脏了我,还说,还说……”
忆之见她又要哭,忙打断道:“他就是这样的秉性,你不欣慰反倒哭上了,你且别急,听我慢慢说。”
宛娘止住了哭声,抽抽噎噎着冷静了下来。
忆之这才说道:“你细想想,倘若我三哥哥高中了,他会不会娶你。”宛娘两眼泪花,垂目点了点头,又一时止不住要哭。忆之忙又抢道:“必定是愿意的呀!你别当我不知,他成日揣着你送的绣囊,读书读累了就掏出来瞧瞧,振奋了一番,又继续读书,有时读的太困,趴在案上睡着了,手里还紧握着。我就瞧见过好几回。可想而知,你二人的感情,并没有问题的。”
宛娘脸颊微红,可有转念一想,眼眶红了些,说道:“那他为何,为何……”
“你该想到的呀,他家有寡母,缠绵病榻。又背负着阖族的期望,空有一腔热血,却只能寄宿在我家,日费用度都要靠我父亲。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科举,偏这一回又落了第,是何等打击,也算他能扛,誓要重整旗鼓再赴科举,可你想来,科举三年一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