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
们的。”“我不要他们承认,我要走自己的路,闯一条生存之道。”郁强挥舞手臂,嚷嚷起来,又朝着他一指原来煤球店的店面,“看到了吧,这就是我的战场,我要在这里开办乐一乐点心店,卖面条卖馄饨卖酒菜卖花式点心卖”郁强说得太急,一口气噎住了。余云连忙伸手拍着他的脊背。他望着郁强,以为郁强是遭受刺激后在讲疯话,在煤球店里开点心店,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嘛,老母鸡岂能变鸭子况且,这店面是国家的呀。“是真的,”余云拭着泪道,“我妈妈她们那帮老越剧演员,邀约着去上海市郊、浙江各地区各县跑码头巡回演出,收入不少,老姐妹们让妈妈去客串老生角色。我和郁强商量,用我们家那间通三层的房子,和煤球店对调一间店面一间亭子间。妈妈回来睡亭子间”“那你们呢”这回轮到他大为惊愕了。“我们就睡这店堂,白天做生意,夜里打烊之后,就睡在店堂里。”看来这是真的了。他钦佩地望着这一对苦难情侣,这才是真正的爱情,这才是高尚的情操。他们回到了上海,但他们还要为了生存、为了爱情去拼搏、去奋斗一小块属于自己的天地,闯一条新的生活之路。“好了好了,凭这点精神,我也要向你们致敬。”杨文河高高擎起一只小茶杯,呷了两口茶道:“生意做大了,我来你们店里吃白食。店堂倒闭了,你们干脆搬到我麾下来,我保证分配你们工作”“别吹牛了”聂洁一挥手打断他,“你刚刚接手盘下街道螺帽厂这个烂摊子,能不能扭亏为盈还是个未知数,倒又吹起来了。”他也听说了,杨文河在街道里混得不错,点子多、脑子活,很讨领导欢喜。最近刚被任命为街道螺帽厂厂长,他有一番雄心壮志,立下军令状,要在三年之内扭亏为盈。只是,杨文河同丁萌萌断绝了的关系,不知是否重新接上了。他不由得把脸转向丁萌萌。不料,丁萌萌也正盯着他,两只眼睛困惑地一眨不眨,见他抬眼瞅她,她把脸转开了。她显然不想说啥,他也没情绪询问,他自己的事儿还烦不够呢。他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是花茶沫子泡的,竟然还有股清香。他瞅一眼聂洁,随意问:1小赖三女阿飞、流氓。“你呢,聂洁,日子过得可逍遥”“和你一样,逍遥不起来。”聂洁是晓得宗玉苏同他闹离婚一事的,说话直率坦白,“工作嘛,倒是有一个现成的,弄堂里小赖三小赖三女阿飞、流氓。早跟我讲过,随便弄点花花,上海就能干。要赚得多、赚得快,得到广州去。可是我不行了,三十来岁,人老珠黄,正正经经想嫁人都困难,还想干那行吗算了吧,现在我只想找个靠得住的男人,还得设法不让他晓得我过去那些事。唉,好汉不提当年勇。”她把这话用在这儿,不伦不类。他想笑,笑不出来,倒有点想哭了。插队知青的命,即便在回到上海之后,也是甜酸苦辣,涩得人难以启齿啊。他又看看表,七点半。他不想坐足半小时了,坐在这里,越坐心头越烦乱。而且话题七转八转,肯定要转到他与宗玉苏的离婚这件事上来。那就难堪、那就窘迫了,这帮人个个都晓得他当初是如何结婚的,且个个差不多全参加了他的婚礼。而现在,他却又要在他们面前演一出离婚的活剧,他心头受不了,他的自尊心受不了,说到底,是宗玉苏提出离婚,是她要抛弃他呀他喝尽了杯子里的茶,执意地起身告辞,几个伙伴齐声挽留,也留不住他。他要走,要到丁字口小花园去,要去完成他的任务。他离开了伙伴们,右手又习惯地伸进裤兜摸摸那把刀。是的,宗玉苏给了他太大的侮辱,宗玉苏使他男子汉的脸面丢尽,他饶不了她,他要出这口怒气。要出喝了一杯茶,他咽喉仍觉得干涩干涩的,难耐极了。他想去买点冷饮吃,可一摸却没带钱。他更觉干渴,舌头上啥味儿都没有。人处于这种心境,吃啥山珍海味都不会觉得舒服的。他不看马路上的车辆来往不绝,不瞅从身旁穿梭而过的路人的脸,他完全沉浸在烦躁、苦恼、愤怒、发狂的心绪之中。和伙伴的邂逅,更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