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这边来高连长还在发怒:“同志们答得好现在,我宣布团部的决定,撤消这家伙的班长职务,在全团十个民兵连游斗过后,押回县去监督劳动。”两排本来就不齐的队伍这会儿更乱了。矫楠看到,高连长的话未及说完,那贺班长已像一摊稀泥样瘫在地上,文书、司务长、炊事班长三个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拖起来,拉到司务长后头那间小屋里去。高连长的脸还是板得铁紧,拍了两下巴掌之后,继续对众人道:“这样的鬼事,在我们连队,发生已不是头一回了。我这连长脸上也没得光。上一回看电影,炊事班那个金雨松,把手伸到前头女民兵排姑娘的背脊上,让兄弟民兵连毒打了一顿送过来。我们已经严厉处理了,把他押了回去,让生产队好好教育。事情过去不到三个月,又出了一个败类。这是败坏我们连队的名声,败坏我们民兵的名声。我在这里奉劝你们这些少男少女,少给我惹这些风流艳事。要谈,干脆像人家上海知青郁强和余云那样,公开地谈,在一起打饭吃,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赶场。千万莫去钻树林子,莫去钻山洞,更不准像姓贺的那样跑到人家民兵团里扒下裤子干坏事”队伍左侧的女民兵排几十个姑娘尖声惊叫起来。整个连队一刹那间乱成了一堆。高连长大概也意识到说了过头话,猛地提高嗓门大喊了两声:“招呼我全打过了,散会”幸好他当机立断,要不,女民兵排长准定又要站出来向他这个粗汉抗议了。矫楠的脑子里不时地浮动着梦境里的那双眼睛,一个紧迫的问题跳了出来,夜间,要不要到宗玉苏的小卖部里去呢他同宗玉苏的关系,在连队里还是秘密。他俩之间的感情,还处于那种比朦胧稍稍明显一点的若即若离的阶段。可他到她那里去,是瞒着人的,是偷偷摸摸的,每次去,都是向班排长找个借口请假的。万一他和宗玉苏的关系被人觉察,会不会也遭到像那个贺班长一样的下场呢矫楠犹豫起来了。矫楠不曾想到,被他打倒在地擒获的“黑鳗鱼”,真的像传言中说的那样,是个亡命在逃的杀人罪犯。这么一来,整个歇凉寨集体户和大队都受到了县公安局的表扬,县里面还特地给大队里送来了一面锦旗。于是乎,矫楠、宗玉苏、郁强、杨文河几个人的名字,就在知青中间响开了,公社、区、县的干部也重视他们了。事情发生的当年,县里面要组织铁路会战民兵团,还决定每个民兵连四个排中间,必须要有一个女民兵排。女民兵排的名额,照规矩摊分到各个大队。偏远闭塞的歇凉寨大队,也像好些山乡村寨上一样,要动员一个农村姑娘出远门,简直比登天还难。吴大中自然而然把脑子转到了知青头上,每个大队两个女民兵名额,让女知青去,一个是余云,一个是宗玉苏。理由是动员时她们都报了名。余云上铁路工地,让她的男朋友郁强一路去,互相有照应;而宗玉苏、矫楠、郁强三人呢,由于抓杀人逃犯有功,是民兵中的功臣,理该他们去。再说,不少人都在传,铁路修好了,沿途各站都要招收站务人员,对这些知青来说,也算是一个安排。就这样,矫楠来到了铁路会战工地。郁强、余云和他及本大队两个青年农民“小母狗”和“小鸭儿”,分在连队里干活。宗玉苏呢,福星高照,团里的后勤部把她抽了出来,在专为一营三个民兵连设立的马哨街小卖部里当了售货员。马哨街紧挨着一连二连扎在坡上的工棚区,离三连也只半里路,走个来回十分钟便够了。但矫楠很少到马哨街去,难得去一趟,也绝不到宗玉苏小卖部里买东西。一种奇怪的自尊心和矜持感支配着他。郁强问过他:“怎么不去宗玉苏那儿买糖吃余云去买糖,她尽拿广州的好糖卖给余云。”广州的水果糖在工地上是稀罕物。矫楠不想去赚这个便宜:“我不喜欢吃糖。”“那去玩玩也好嘛,宗玉苏那里东西不少。”“我不敢去”矫楠自己也不晓得怎么会把这句心里话吐出来的。“不敢”郁强睁大一对眼睛,“你连黑鳗鱼都敢打,去小卖部就不敢了算了吧,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