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传教、信教、吃教、反教形形色色平议
,每每且为之欢笑助兴……余读书至此,辄掩卷窃笑,想我民族何阿Q若此?然亦中国文明宽容之一面也。其智可及,其愚不可及,正是圣贤之道也。
试思此一情况如主客易位。设有东方黄人,于坐满爱尔兰码头工人(Irish longshoremen)的纽约天主堂内,挥杖直指怀抱婴儿之圣母玛利亚(Virgin Mary)为无知村妇、玛利亚之子为顽劣牧童岂不头破血流,天下大乱哉?
华民非不反异教也。然华族固为一无宗教之民族。群众百姓一般均安于土宗教(Folk religion),随地拜拜,神佛处处,再加几个耶稣、上帝,不以为多也。有教无类,故对入侵异教,颇能阿Q之。斯为独崇一教之中东及西方诸民族所难能者。所以若论反异教,则我民族较之西人,较之回犹诸族,宽容十倍矣。
作者落笔至此,电视内正演映前南斯拉夫境内塞尔维亚族耶教徒与波斯尼亚境内之回教徒相互残杀,血肉模糊之镜面。为虚无的超自然而相杀,我民族史中,除洪杨一役之外,未尝有也。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杀生人而事鬼神,科学耶?民主耶,终须等到中西文明现代化扯平之时,始可言其是非也。
可是在那义和团时代,最可叹的还不是这些宗教上和哲学上的是非问题,而是德国恺撒以此为借口而强占了中国“胶州湾”的政治问题。德人既占胶州湾,其它帝国主义之列强乃发生连锁反应。中国沿海港口上自旅顺、大连、威海卫,下至九龙、广州湾,一时均为列强所霸占——九十九年之强租与霸占何异?由港口之霸占,乃有列强对中国内地“势力范围”之划分。若非由于诸帝国主义之势力相持不下,则大清帝国早就变成波兰了。
此一瓜分局势之形成,实德意志帝国以“曹州教案”为借口而始作俑者。义和团就是国人对这次国难愚蠢的反应。
德国原为近代世界政治史上扩张主义之后进。所谓德意志联盟本来只是日耳曼民族之间一个松散的城邦组织。一八七〇年(清同治九年)普鲁士一举击败法国之后,普王威廉一世在名相俾斯麦策画之下,一跃而为诸邦之首,德意志始粗告统一。其后十年生聚、十年教训,至一八九〇年威廉二世即位,俾斯麦罢相时,德国后来居上,俨然已发展成为当时一主要的中欧强国,搞合纵连横,不可一世,而威廉对向外扩张尤迫不及待。不幸此时亚非拉诸落后地区,已为诸先进列强所瓜分,空隙极小。至一八九五年中国为日本所败,割地赔款。这对欧洲后进的帝国主义德意两国却是个极大的鼓励(意大利之统一、复兴及扩张,几与德意志同一时间,同一模式)。两个迟来晚到的小强梁,当意大利在浙东三门湾一带伺隙而进之时,德皇的先遣密探已在胶州海面打主意了。一八九六年十二月十四日(阴历十一月十曰)德国驻华公使海靖(herrvon heyking)乃正式向总理衙门提出租借胶州湾五十年之要求。
总理衙门在它的创办人恭亲王奕欣主持之下(奕欣是同治和光绪两个皇帝的胞叔),爱护胶州事小,怕列强援例事大,乃加以婉拒,交涉经年,没有结果。但是德皇威廉二世和他派驻北京的海靖公使,这时气焰正盛。威廉已派有实力可观的远东舰队游弋于胶州湾内外,虎视眈眈。这是当时列强根据下平等条约所享有的特权,而中国北洋海军则于甲午战败后,今已一舰无存,无丝毫抵抗能力。
就在这德国已准备动武而没个借口之时,正好发生了“曹州教案”。这时中国的山东巡抚是李秉衡。李氏本于教案(一八九七年十一月一日)发生前一月已调升四川总督,遗职由张汝梅接替。不幸他官运欠佳,正办交代而尚未离任时,曹州就出了事。李氏自知大事不好,乃倾全力“破案”。十一月九日竟将曹州杀人犯全部缉获,向德使请罪。但是这时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