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多少人的眼泪在无言中抹去
的,不给钱是不行了。
“你是在哪儿混的?”“顺子你认识吗?”
我问了几个问题,那孙子给震住,将价码从五百元降到三十元,我急忙把这位爷爷用三十块钱送走了,外加一包烟。
那个解困的兄弟无限敬仰地看着我,他肯定是佩服我认识这么多“在道上混的人”。
“其实那些人都是我编的,什么顺子。”我对他坦白。
一定要记住几个老大的名字,不知道没关系,编几个听起来像老大一样的名字也能对付。千万别让自己显得跟没有组织似的,那些所谓混的人,欺负的就是无根的浮萍、迷途的羊羔。
这是另一条经验,拉出打架的架势,其实是为了不打架。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我的大学该毕业了。临走那天,哥几个说,唱会儿歌吧。就开始唱,然后拉行李的车来到了楼下,我开始与哥几个拥抱作别。这时轮到唱那句“曾经与你有的梦,今后要向谁诉说”,我和我抱着的人都绷不住了,相互拿对方的背心当毛巾用。
那天有一个人没来送我,他是烁哥。他说:“真不敢去送你,我怕自己受不了。”我以为他只是说说,但没想到他就真的脆弱到没来。
烁哥可不是这么没出息的人。我们系大学四年打的架,至少有三成跟他有关系,还有三成本来是别人挑起来的,他也急忙跑过去,使之变得跟他有关系,另外三成是他没赶上,就总是耿耿于怀地念叨,剩下那一成,是他不喜欢的同学惹的架,求他助拳他也不会。
烁哥啊,有多少回,你在那么多人的场合做了第一个挺身而出的人;有多少回,你一听说有人打架了就从宿舍往外奔,还不忘卸下根床上的钢管做武器;有多少回,我们在楼道的长明灯下等你打桥牌,等半天不见人,就急忙出去找你,把你从孤军奋战的战场救下来;有多少回,你喝得大醉瘫在水泥地上,尽管是得胜回营,你却在哭,泪水和吐出来的东西混在一起。
即使我老得挥不动拳头,烁哥,只要有你的架,我肯定过去凑把手。只因为发生在你身上的一个故事,一次你的妈妈病了,想吃一碗朝鲜冷面,你就骑自行车从东四十条的家赶到西四的延吉冷面馆,再端着一碗面骑回去,到家,面都坨了,咱娘吃得那个香啊。
烁哥啊,在你恋爱时,我看到你脸上发出那么贱的憨笑,就想也许是因为把残暴都挥发到架场上了吧,你变成了世界上最温柔的男人。好在,烁嫂是个识货的人,她知道一个男人的憨厚同样是一种尊严。
道一声别离忍不住想要轻轻地抱一抱你。
我用一转身离开的你,用我一辈子去忘记。我就这么告别了自己的年轻时代。
用一转身离开的,是一生中最巅峰的一种状态。哥几个意气风发地走在大街上的那种感觉,只能是一辈子的谈资了。毕业,工作,我开始枯萎,慢慢老去。
结婚后,我某次陪太太去医院看病。突然楼道里一阵喧哗,大伙纷纷开始躲闪,一个浑身血污的汉子在到处找急诊病房,一看就是刚从架场上挂彩回来。
等他走到面前的时候,我问:“怎么了?”
“唉,没什么事儿。”那人轻描淡写地说,伤口很深。
我一下子就被打动了,想多看一会儿,看那哥们包扎好再走。但是,太太颤抖的手拽住了我。俺知道,俺已经不能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了。
果然,已经好些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打过架。我这个当年追求民主平等的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开始觉得自己的命很值钱,跟别人共同打拼同归于尽,不值。
镜头再转到“鹅与鸭”酒吧。
美女说,为什么一定要打架呢?暴力真的是不可避免的吗?
我想了想说,让我来复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