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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笃信自己对纪真宜只是可有可无的喜欢到今天也不过四天,那些自以为是的认知就天翻地覆了。他在十七岁这一年,料见自己未来怦然悸动的所有场景。
一定要是今晚这样澄明的月光,一定要走过冷清清的竖着两排路灯的街道,一定要拿着羊肉串给他表演一场烂到极致的手影,一定要给他做一碗焦了的旺仔布丁,对他说,“小桥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一定要是纪真宜。
他第一次知道喜欢上一个人是这样累的,脸上烫得要命,两只脚冰得麻木,心脏架着冲车直撞胸门,人都要被亢进的心跳撞得弹起来。他像一个被滥用苯异丙胺的试验品,瘫在床上出了一身忽冷忽热的黏汗,不正常的晕红烧得他昏聩无力。
完了,完了。
他确信自己喜欢上纪真宜的第一天,就喜欢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第十八章 想你
谢桥开始提前一小时起床,也开始悄悄在房间竖着耳朵等到纪真宜回来。他再做不到十几天不见纪真宜还心如止水,他需要这点零碎的相处来充实来贪婪。
他拨了拨粥上的醉蟹,在早餐的饭桌上提醒纪真宜要和他去买彩票。
晕晕欲睡的纪真宜一下笑醒了,笑眼弯弯地看着他,“你当真了小桥,我开玩笑的。”
谢桥的心很小题大作地沉了下去,原来是开玩笑的,原来只有他一个人当真。
这么小的一件事他都要落寞。
吃过早饭祝琇莹睡回笼觉,纪真宜收拾东西准备去画室,谢桥按灭了客厅的灯,狠心不再看纪真宜,转身回卧室。
纪真宜突然叫住了他,“小桥。”
偷偷赌气的谢桥十分没骨气地停住了。
纪真宜走过来,把手伸到他鼻尖,“讨厌这个味道吗?”
是木兰的味道,冷香幽幽,沾上肌肤温热的生气,发酵似的清郁沁人。
谢桥看着他,摇摇头。
“把手伸出来,两只。”
他在纪真宜面前几乎是个机器人,把手交出去时,郑重得像个甘愿被铐上手枷的囚犯。
纪真宜的掌心蓦地合住他了的手。
“挤多了,可别浪费。”
纪真宜涂满了护手霜的手心温暖软滑,柔软无骨地包裹着他,像两尾温热灵活的游鱼,从掌根到指尖,伸进他指缝里去。四只手紧密无缝地柔软贴合,生出些热,也生出些电来,谢桥喉结攒了一下,像欲盖弥彰又像难以忍受地偏过了头。
谢桥的手跟人一样好看,玉白修长,骨节微突力量感分明,指甲修得干干净净,饱满莹润的指甲盖里藏着八个拱起的月牙白。
纪真宜低着头,嘴边有一点点笑,“这就是我们的‘双黄蛋圣手’啊。”
谢桥心里那一点点沟壑,就这么轻轻巧巧被他填满了。
刚过六点,外面的天灰蒙蒙的阴,屋子的暗是那种颗粒状的暗,是分辨率过低的老式胶卷拍出的片子,昏暗,闪烁,暧昧,看得见空气里浮动不安的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