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办法也并非毫无好处,有一次果然就有两只狼来扒窗子,两个背靠背放哨的兵士,深夜里又不敢开枪,用刺刀拟定这畜生时,据说两只狼还从从容容大模大样地并排走去.
我的事情既不是每天都很多很多,因此一遇无事可做时,几个人也常常出去玩.街上除了看洋袜子,白毛巾,为军士用的服装,和价值两元一枚的镀金表,别的就没有什么可引起我们注意了.逢三八赶场,在三八两天方有杂货百物买卖.因此我们最多勾留的地方,还是那个河边.河边有一个码头,常年湾泊五十号左右小木船.上面一点是个税局,扯起一面大大的写有红黑扁字桐油油过的幡旗.有一只方头平底渡船,每天把那些欢喜玩耍的人打发过河去,把马夫打发过河去,把跑差的兵士打发过河去,又装载了不少从永顺来的商人,及由附近村子里来做小买卖的人,从对河撑回,那河极美丽,渡船也美丽.
我们有时为了看一个山洞,寻一种药草,甚至于赌一口气,也常常走十里八里,到隔河大岭上跑个半天.对河那个大岭无所不有,也因为那山岭,把一条河显得更加美丽了.
我们虽各在收入最少的卑微位置上做事,却生活得十分健康.有时即或胡闹,把所有点点钱完全花到一些最可笑事情方面去,生活也仍然是健康的.我们不大关心钱的用处,为的是我们正在生活,有许多生活,本来只须我们用身心去接近,去经验,却不必用一笔钱或一本书来作居间介绍.
但大家就是那么各人守住在自己一份生活上,甘心尽日月把各人拖到坟墓里去吗?可并不这样.我们各人都知道行将有一个机会要来的,机会来时我们会改造自己变更自己的,会尽我们的一分气力去好好做一个人的.应死的倒下,腐了烂了,让他完事.可以活的,就照分上派定的忧乐活下去.
十个月后,我们部队有被川军司令汤子模请过川东填防的消息,有特别代表来协商.条件是过境大帮烟土税平分,别的百货捐归接防部队.我们长官若答应时,便行将派四团人过川东.这消息从几次代表的行动上,决定了一切技术上问题,过不久,便因军队调动把这消息完全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