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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保宁好似人间蒸发。
夜里去小苏州,今天宝珍受人起哄,唱甜蜜蜜。
她眼里媚光四射,施舍每一位为她倾倒的信徒,唯独把钟显声排除在外。
宝珍的妈妈是内地人,宝珍普通话讲得很标准,用普通话唱歌时嗓音软糯,似含住一口香甜糕点,蜜糖融化在舌间。
众人都为她鼓掌喝彩,唯独钟显声没有。他冷静地将一杯威士忌入腹,烈酒滑向他喉咙,他喉结滚了一滚,何sir说:“段宝珍是个大人物。”
宝珍唱完歌,便走向他们这一桌,她对大堂经理说:“今天钟sir这桌酒我请。”
何sir说:“段老板好大方。”
有人开始对着宝珍喊阿嫂,宝珍乜斜一眼,道:“不要污蔑钟sir,钟sir与我是老友。”
老友。
钟显声轻蔑地笑。
宝珍去招呼另一桌客,何sir问钟显声:“她手上的钻戒是你送的?”
“不是,她自己买给自己的。”
去年他带着宝珍去买戒指,宝珍不要,隔几日,她自己定做了一只。小苏州这几年被她经营得风生水起,她有许多钱。
同行的女警说:“有钱人的日子真好,段小姐身上那件衫,上礼拜我逛街时看到,看到吊牌就连店都不敢进去。”
钟显声便想,衫穿到对的人身上才靓,这件衣服还好被宝珍先买去。
夜里一同回屋,钟显声在玄关处开始缠宝珍,他认真地吮宝珍的嘴巴,吮得她嘴唇透亮通红,而后问她:“唱歌时为何不看我?”奥
宝珍敷衍了事:“我和你还不够甜蜜蜜吗?你吃我那么多蜜水,有没有良心。”
不算,不算甜蜜。
许多年前,宝珍看他的眼神都像涂抹一层蜂蜜,黏糊糊的甜。
他掌心潮热,贴着她的皮肤。宝珍好奇:“我唱歌看不看你,很重要?”
“很重要。”
他难得诚实一回,宝珍便也诚实说:“钟sir,以前我只得你一个听众时,你不曾珍惜我。”
钟显声错愕片刻。
他抬起宝珍的手腕,把她的手贴在自己心上:“以后呢?”
香港人人盼望九七之后,许多人叫衰,钟显声认为其实不必,他只是默默观看着港人似蚂蚁一样集体沸腾。
今年已经是九七年,眼看七月临近,许多人忙着移民海外,甚至有人做梦搬去外太空。
钟显声很怕宝珍也会是移民浪潮中一朵普通浪花。
她怎可离开香港?她离开以后,他对谁犯罪?
宝珍只是对他淡淡一笑,她的手在他心口合成拳,她手中戒指那枚鸽子蛋般大小的钻石在他注视下闪烁。
宝珍是会给自己买钻戒的女人,他预感宝珍一定会走,他不能让段保宁找到她…如果她一定要走,钟显声会让她走投无路。
可是这个女人总在他预测之外。
他以为把她困在小苏州,她早晚会崩溃,坦白段保宁下落,可是她守口如瓶,甚至对付伍爷的事,她都没有说很多话。
她对他说最多,是“钟sir,我怕。”
他囚禁她,她讲钟sir我怕,他送她去小苏州,她讲钟sir我怕,他第一次拿枪指她,她讲钟sir我怕。
每次她都讲钟sir我怕,可她习惯后,不但不怕了,反倒来伤害他。
“回答我,你以后要如何?”钟显声加大力气捏她手腕。
“钟sir要逼供?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其实好无聊,家里都布置的好像office,职业病带回家?审问我?要不然先带我回警署,最好再拿手铐铐住我。”
宝珍不怕,他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