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山穷水尽疑无路」-“维新之同志”
是会“大有作为”
的。李鸿章的此情此意,在他对梁启超的态度上表现得更为鲜明。1900年梁启超在《上粤督李傅相书》中说:
去国以来,曾承伊藤侯及天津日本领事郑君、东亚同文会井深君,三次面述我公慰问之言,并教以研精西学,历练才干,以待他日效力国事,不必因现时境遇,遽灰初心等语。私心感激,诚不可任。公以赫赫重臣,薄海具仰,乃不避嫌疑,不忘故旧,于万里投荒一生九死之人,猥加存问, 至再至三,非必有私爱于启超也,毋亦发于爱才之盛心,以为孺子可教,而如此国运,如此人才,不欲其弃置于域外以没世耶。②李鸿章对康、梁既寄予厚望,又在慈禧面前敌作贬词。他对慈禧说:康、梁辈“皆书院经生,市井讼师之流,不足畏也。”慈禧问:“何外人庇之,与予为难?”李答曰:“外人不达华情,误以其国士拟之,敌容其驻足,然终当悉厥行藏,屏之且恐不及。”李鸿章的左右逢源,未尝不可看作是老官僚的一种保存自己、掩护康梁的策略。1900年李鸿章督粤路经上海时,曾与其侄婿孙宝諠进行过一次有趣的谈话。
李:“奉懿旨捕康梁。如获此二人,功甚大,过于平发捻矣,吾当进爵。”
说完哈哈大笑,随即问道:你是不是“康党”?
孙:“是康党。”
李:”不畏捕否?”
孙:“不畏,中堂擒康党,先执余可也。”
李:“吾安能执汝,吾亦康党也。濒陛辞时,有人劾余为康党。”李鸿章随即对孙宝諠讲述了召对时的情景。
慈禧拿着弹章对李鸿章说:“有人谗尔为康党。”李鸿章镇静地回答:
“臣实是康党。废立之事,臣不与闻。六部诚可废,若旧法能富强,中国之强久矣,何待今日?主张变法者即指为康党,臣无可逃,实是康党。”慈禧听后,默然不语①。
李鸿章不仅回护了一些“新党”人士,而且还为其政敌张荫桓说情。张荫桓不属于维新派,而是光绪的宠臣,“蒙眷最隆”,虽不入枢府,而“权在军机王大臣以上。”张亲英,李亲俄。9月7 日李鸿章突然被免除总署大① 《辛傅相与月本伊藤侯问答》,《戊戌变法》,第3册,第448页。
① 孙宝諠:《日益斋日记》,《梁任公年谱长编》(台湾版),上册,第100—101页。
臣职务。据说这是英、俄争霸中国的结果。英使窦纳乐为了对抗俄、法、比集团控制卢汉铁路,要索津镇等五条铁路的承租权。英国调遣海军军舰停泊大沽,对清廷进行军事要挟。慈禧“闻有英师,大惧,即日逐李鸿章出总署”,答应窦纳乐的要求,“英人始敛兵退”。李鸿章被逐出总署,本来是出自慈禧的决策,但李鸿章却以为是张荫桓“从中作祟”,对他恨之入骨。慈禧发动政变后,下令逮捕了张荫桓。李鸿章得知张氏被捕的消息后,就幸灾乐祸地说:“不料张樵野(侍郎号)也有今日!我月前出总署,几遭不测,闻系彼从中作祟,此人若不遭严谴,是无天理。”李、张矛盾是外交政策和权力之争,与维新运动无关。李鸿章对张荫桓的垮台,虽然感到由衷的高兴,但并未落井下石,反而通过荣禄向慈禧建议把张荫桓从死刑改为流刑。当然,这并非出于李鸿章的恻隐之心,而是由于英、日公使对他施加压力的结果。
戊戌政变后,作为维新派首领的康有为、梁启超就对李鸿章在维新运动中的表现作出了公允的评价。梁启超在《清代学术概论》中说,“甲午丧师,举国震动,年少气盛之士,疾首扼腕言‘维新变法’,而疆吏若李鸿章、张之洞辈,亦稍稍和之。”所谓“稍稍和之”云云,用词贴切,符合实际。康有为致函李鸿章说:“昔者与公绸缪恩谊,助吾革政,虎率以听,荣禄相攻,则入室告,八月出走,则遣人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