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秋风宝剑孤臣泪」-在民族屈辱中升迁
国书,李鸿章是在7月11、12日先后获悉的,清廷的表态正中他的下怀。慈禧和李鸿章在保护使馆、镇压义和团、投降帝国主义的问题上, 渐趋一致。
这时慈禧开始把乞和的希望寄托在李鸿章身上。6月29日清廷在答复李鸿章等反对“宣战”的上渝中,既表露出歉悔之意,又令督抚“各保疆土”,但未催李鸿章北上。因此,李鸿章说:“现奉廷寄,暂不北行”。但是,时隔5天,清廷就以“事机紧迫”为由,令李鸿章“懔遵前旨,迅速来京,毋稍刻延”
②。这道谕旨,是在清廷向俄、英、日三国发出国书求和的同一天下达的,这绝非巧合,而是慈禧试图依靠李鸿章向列强乞和的结果。清廷的国书和上渝, 李鸿章是在7月12日几乎同时看到的,这使他认识到“旨催赴京”,意在“和”字。7月16日即在启程的前一天,李鸿章得知调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的消息,数年来东山再起、重返北洋的图谋和宏愿即可实现,个人往日的显赫和荣耀又可复归,因而欣喜和自负之情,溢于言表,公然对其下属吹嘘说:“舍我其谁也。”
李鸿章在离粤之前,曾接见裴景福等纵论时势,颇有深思熟虑、先见预卜之慨。7月17日李鸿章即将从广州出发,将军、巡抚以下送至天字码头日近亭。李鸿章登上“安平”轮,“待潮未行”,请裴景福人见。时值盛夏,天气炎热,李鸿章“衣蓝絺短衫,着鲁风履”,倚在小藤榻上。他对裴氏说:
“广东斗大城中,缓急可恃者几人?尔能任事,取信于民,为地方弭患,督抚不若州县也。能遏内乱,何至招外侮,勉之!”裴氏问大局安危,他答曰: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朝厚德,人心未失,京师难作,虽根本动摇,幸袁慰庭搘拄山东,香涛、岘庄向有定识,必能联络,保全上海,不至一蹶不振。”
裴氏问:“公看京师何如?”他说:“论各国兵力,危急当在八九月之交,但聂贡亭已阵亡,马、宋诸军零落,牵制必不得力。日本调兵最速,英国助之,恐七八月已不保矣。”讲到这里,李鸿章“含泪以杖触地”说:“内乱如何得止?”默然良久,裴氏问:“论各国公法,敌兵即入京,亦不能无礼于我。”他说:“然,但恐无人主持,先自动摇。”裴氏问:“公何不将此意陈奏?”他说:“我到沪后当具折,恐亦无济。”裴氏起身告辞,李鸿章问左右,“潮至否?”并挽留裴氏说:“不忙。”他自饮牛奶,而以荷兰水待客。裴氏问:“万一都城不守,公人京如何办法?”他说:“必有三大问题,剿拳匪以示威,纠首祸以泄忿,先以此要我而后索兵费赔款,势所必至也。”裴氏问:“兵费赔款大约数目?”他答曰:“我不能预料,惟有极力磋磨,展缓年分,尚不知作得到否?我能活几年,当一日和尚撞一日钟,钟不鸣了,和尚亦死了。”他边说边流泪,裴氏也悲伤不已。裴氏问:“国难即解,公将奚先?”他皱着眉头说:
“事定后中外局面又一变,我国惟有专心财政,偿款不清无以为国, 若求治太急,反以自困。中国地大物博,岁人尚不及泰西大国之半, 将来理财须另筹办法。”他继续说道:“联军不足亡中国,可忧者恐在难平之后。”
裴氏曰:“公忧及此,天下之福也。窃有一言为公陈之,中国之弱弱于人,非弱于法也。人有得失,法无新旧, 果得其人,因时损益,法虽旧亦新也,不得其人,虽博采古今, 组织中外,适以滋弊。”李鸿章听了裴氏这套传统的人治论后,笑而讥之曰:“八股旧也,策论为新,策论得也,八股为失,② 《上海转保定来电》,《李鸿章全集》(三),电稿三,第1004页。
我与尔皆八股匠,故说旧话。”这一番妙语,逗得哄堂大笑。裴氏说:“君子当国,不震己之强,不侮人之弱,亦不怯已之弱,畏人之强,惟求一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