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轻轻的,走了 《翡冷翠的一夜》
我亦愿意赞美这神奇的宇宙,
我亦愿意忘却了人间有忧愁,
象一只没挂累的梅花雀,
清朝上歌唱,黄昏时跳跃;——
假如她清风似的常在我的左右!
我亦想望我的诗句清水似的流,
我亦想望我的心池鱼似的悠悠;
但如今膏火是我的心,
再休问我闲暇的诗情?——
上帝!你一天不还她生命与自由!
在人生的天平上,爱是永恒的追求。在一切的一切之中,惟有爱情是最后的唯一寄托,在《最后的那一天》中:
在春风不再回来的那一年,
在枯枝不再青条的那一天,
那时间天空再没有光照,
只黑蒙蒙的妖氛弥漫着
太阳,月亮,星光死去了的空间;
在一切标准推翻的那一天,
在一切价值重估的那时间:
暴露在最后审判的威灵中
一切的虚伪与虚荣与虚空:
赤裸裸的灵魂们匍匐在主的跟前;——
我爱,那时间你我再不必张皇,
更不须声诉,辨冤,再不必隐藏,——
你我的心,象一朵雪白的并蒂莲,
在爱的青梗上秀挺,欢欣,鲜妍,——
在主的跟前,爱是唯一的荣光。
诗史上,一部洋洋洒洒上万行长诗可以随似水流年埋没于无情的历史中,而某些玲珑剔透的短诗,却能够经历历史的沧桑而独放异彩。这首两段十行的小诗,在现代诗歌长廊中,别备一格。虽写绵情蜜意,却蕴涵着清新: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把“偶然”这样一个极为抽象的概念,置入象征性的结构中,充满情趣哲理,不但珠润玉圆,朗朗上口而且余味无穷,意溢于言外。后来成为了徐志摩和陆小曼合写的剧本《卞昆冈》第五幕里老瞎子的唱词。它经谱曲后,更是在社会上广为流传,经久不衰。
把你我之间的关系,在云影与波心之间交融,在黑夜互放的光亮里交会,写得奇特而浪漫。这是徐志摩写给他的第一个恋人林徽因的,是幸福中的徐志摩对自己以往苦苦追求的浪漫之爱的回忆。
对徐志摩的第二部诗集,闻一多曾给予热情的肯定:“这比《志摩的诗》确乎是进步了——一个绝大的进步。”的确,这部诗集中的诗歌比第一部要成熟得多,有更多变化。更重要的是,徐志摩在诗歌艺术上的取得了很大的进步。此时,正值徐志摩和闻一多等倡导新格律诗之时,徐志摩自然在尝试着、实践着闻一多提出的音乐美、建筑美、绘画美的“三美”主张。因此,闻一多赞赏徐志摩在诗歌形式美上的进步。
徐志摩的学生、著名诗人卞之琳在编《徐志摩诗集》时说他的小诗:“这首诗在作者诗中是在形式上最完美的一首。”新月诗人陈梦家在《纪念徐志摩》也认为:“以及《丁当-清新》等几首诗,划开了他前后两期的鸿沟,他抹去了以前的火气,用整齐柔丽清爽的诗句,来写那微妙的灵魂的秘密。”的确,此诗在格律上体现了徐志摩的功力与独具匠心,在长短句诗形和韵式上的努力。全诗两节,上下节格律对称。每一节的第一、二、五句都是用三个音步组成的。如:“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