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路
温宏在沙发上对付了一夜,天还没亮,珺艾模糊听到楼底下的汽车排气管轰隆的声响,等她从内室出来,沙发上的毯子已经折叠好,人已经不在了。
珺艾仍旧去上班,虽然她并没有什么心情真正安下心来做事,可是在外面能够好歹能够更快地得到一些讯息。每个人似乎都处在一种难以捉摸的焦虑中,流言以可怕的速度飞窜起来。证券市场的动荡影响了太多人。这个年头,稍微有点经济头脑的人,都爱去掺和一脚,说出去也好听,既时髦又挣钱。然而到底挣了多少,没人会讲得清楚明白。亏了多少,似乎也是个秘密,说出来丢脸。但是当大家发现一起亏损的时候,磅礴激烈的愤怒和恐慌立刻全方位爆发。
周三的早上,珺艾要把表格上交给财务,一问,财务不在。定睛一看,外面通间里的人少的可怜。
楼下倒是很热闹,这里靠近码头,有货来时,闹哄哄的很正常。
珺艾的心脏似乎忽然被马蜂蜇过去,麻痹感令她立在原地发怔了两分钟,等她缓过这道劲,立刻飞速地抓了皮包往外冲。
动东码头赶去市中心的槐东路,花费了接近两个小时,路上汽车堵塞严重,报童挂着军绿色的包,沿街大声叫卖。无数的喇叭声叫骂声拥拥攘攘地进入耳膜。最后一段路汽车的确开不动了,道路两旁的摊子被人冲得七零八散,珺艾从汽车上跳下来,顶着刺目的阳光往启天证券那边跑。
她喘着气,流了满脑门的汗,恐慌和剧痛几乎让她做不出任何表情。
启天证券白色的围墙外,已经挤满了暴躁的人群,他们拼命的往里头挤,疯狂大喊叫嚣着要清仓要兑换。几个门卫根本抵挡不汹汹人潮。这些人里还掺杂了不少学生,这些人靛蓝色的中山装、水蓝色的褂子,像是摇旗呐喊地立在外圈,有人骑在围墙上摇晃着红色的旗帜,嘴里讽刺着资产阶级的腐朽和欺骗。
不久之后记着也来了,镁光灯对住眼前的景象快速的闪动镁光灯。
珺艾根本进不去,前后门都被人赌得死死的。
转头一想,她或许根本不该进去,就算进去后见到大哥,她又能帮他什么呢?
好不容易叫动路边一辆看好戏的黄包车,珺艾跨步上去,刚好一辆黑色汽车从她身边飞快的擦过去,如果她的眼睛没瞎,里头坐着一干大学校服的学生,副驾驶上正是安雅雯。
汽车停在外围,安雅雯跳下来,车后位置更像一个百宝箱,跟着陆续跳下好几个学生。让人惊叹他们到底是如何挤在里头。
接着又有一辆车子停下,光鲜亮丽的冯二带着三个警卫下车。
安雅雯跟冯二汇合,安雅雯跟同学说了什么,这些配合着点头,分散开来去劝说散发传单和摇旗呐喊的同校同学。
珺艾眼睁睁地看着安雅雯和冯二在警卫的帮忙下,挤到院子里去。
“小姐,我们还走不?”
有那么一秒钟的冲动,珺艾很想跳下去。
黄包车一面轻松地跑着,路况太过糟糕,他想跑快也快不了。嘴里说市场上的消息,全然是个看热闹的兴奋样。
等她到了徐定坤那间杂乱的办公室,已经是午饭的时间点。
徐定坤不在,她就等着,浑然坐着一动不动,身后的阳光逐渐变弱,时间由午后转为傍晚,而她的身影在地板上拉得老长老长。
这天她没等到徐定坤,大哥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打电话回公司请完假后,珺艾继续过来等。
临近下午两点钟,徐定坤抓着帽子进来,下巴上胡子拉渣,旁若无人地坐进皮椅里头,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摁下电铃叫人送点吃的喝的进来。
珺艾仿佛回了一点血,目不转睛地望着徐老板大口吃喝抹嘴巴。他这个人总有些特别的地方,行为粗鲁,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