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峻正好从祠堂里回来,听了顾凝这话,笑道:“我们府上是人少,那些家大业大的,圣上赏了膳都不好分,当金砖似的,这个子孙得宠点分一口,那个是承爵的嫡子分一块,有的只给府上老太爷老太太尝一口,就得赶着送祠堂里去,还有全府上下守着一碟御膳大年夜哭得跟什么似的。”
“圣上的剩菜就这么金贵吗?”陈若弱看向那一条整鱼上的一小块泛白的缺口,干巴巴地说道,这鱼早就冷透了,还被人夹了一块,即便是出自御厨的手,味道也好不到哪里去。
镇国公坐到了主位上,听了陈若弱的话,笑了笑,语气温和地说道:“年夜天子赏膳是示宠,三公门第才能得一份天子吃过的剩菜,意在分甘同味,次一等侯爵,就是寻常没动过的御膳,有时朝中的官员在本年中立过大功,会格外赏赐只有三公门第才能得到的剩菜,那就是殊荣了,再往下,是得不到的。”
顾凝想起去年宫中皇室家宴,太子醉里伸手去拿圣上桌上的菜肴,当时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唯有圣上丝毫也不在意,还让人把自己桌上的菜给太子尽数端去,回府之后,瑞王喝了一夜的闷酒,隔日去宫中请安,明明太子也是一身酒气,却只得他一个被骂得脸白如纸。
公侯门第,外头人看着都是一样的金贵,可也分三六九等,公就是公,侯就是侯,永远也越不过那一道坎。
府上两个有孕的妇人,镇国公原本不想让她们守岁,但陈若弱直摇头,顾凝也是,她中午的时候睡了一觉,就为晚上能守过除夕,除夕守岁是为父母祈福,家里人少,别的能简略一些,单单这一项是少不了的。
镇国公习惯了朝堂上做锯嘴葫芦,即便是静坐也能静坐到天明,可一家人就这么对坐显然不是事,顾凝让人拿来了棋具,她这些日子也教了陈若弱不少,虽然陈若弱一手烂棋,但打发时间是够了的,顾峻就这么坐在边上看,偶尔和镇国公说几句话,正堂里灯火通明,气氛宁静。
顾凝连赢了两局,眼珠子一转,再开局时,先手故意差了一步,等棋到中段快赶上来的时候,又出了几步臭棋,可算是让陈若弱赢了一回,陈若弱抱着肚子笑得眉眼弯弯的,顾凝也就跟着笑。
顾峻了解顾凝,她不是急躁的人,也不至于出那么多次错,他倒也没戳穿她,只是端着手里的茶盏一边喝,一边慢慢地说道:“要是大哥在这里就好了,大哥十六岁的时候就能下过爹了,我们坐一起跟他下都下不过他。”
镇国公脸一虎,正了正衣襟,说道:“那是让子棋,为父是让了文卿三目,怎么能叫输呢?”
顾峻笑嘻嘻地说道:“大嫂,你可别让咱爹给蒙了,他是让了大哥三目棋,可也悔了三步棋,到最后输大哥三十六目,之后就再也没赢过,气得到现在都不肯动棋。”
镇国公并不承认,为了不在新进门的儿媳和没出生的孙辈面前丢脸,他也让人取了一副棋具来,要跟顾峻下几局,顾峻的脸顿时一绿,他在国子监的时候,就是有名的臭棋篓子,别说下过他爹了,就是自家二姐都不一定能下过。
烛火噼啪,伴着棋子落下的声音,慢慢地湮灭在年夜突然下起的鹅毛大雪里,顾屿已经离了西北,前几日都在赶路,这几日到了年关,路途拥挤,又赶上风雪,没遇到官驿,大年初一只能留在城镇的客栈。
客栈其实早就关了门,是顾屿多给了些银钱才容他们住下,连带着吃食洗漱这些杂事都要亲自做,然而就是这样,也挡不住一推门就迎面而来的年味。
有句话叫每逢佳节倍思亲,过年的时候更是如此,顾屿这次带来的人大多数都有些愁和想家,好在如今已经是回程过半,满打满算再加雪地行路艰难的问题,那也最多一个月就能回家了。
顾屿的信已经送到了京城,前几日京城的信也送到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