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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烫的余温。
江放醒来,整个人像坠入冰窟。
不是冰窟,川下的河流早就冻结,否则北戎人不会游泳,还有些怕水,又怎么会犯境。
耳边是交战的打杀声,他试图起身,胸口快要裂开,但那箭刺破胸甲,没有刺入胸腔。
撑起又趴倒,右腿痛得钻心,骨头折了,江放只用一瞬间就想通了整件事。
上次锋芒过露,引来姬珩忌惮,没杀我是因为没有做好局。
今年北狩就是一个局,局做好,我居然傻乎乎送上门。
和我说要杀延侯,和延侯说杀我,到最后,说不定他想一石二鸟通杀。
要是嫁给他,彻底跟他成一伙,做他的人,我还能捡回一条命。
但我偏偏问,“如果你是我”,姬珩怎么会容许天下有一个“姬珩第二”?终于今夜图穷匕见。
最先冲来的狼骑赶到他身边,“狼主!”几个人从马背上扑下。
“狼主!延侯的人包围我们,怎么办!”是我令你们陷入险境。
可眼下根本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江放狠狠扭正骨折之处,借着痛清醒。
拔掉胸口的箭头,在狼骑帮扶下做起。
延侯是个草包,只是第一波,姬珩的楚军肯定会来第二波攻击。
庆军和狼骑被依川围住,背后就是坠下的岸崖,“照夜”在他不远处哀声鸣叫,声音一阵比一阵微弱。
江放脸上是雪和血,声音虽厉,但已经嘶哑,“点火!点火浇酒,把可以烧的东西都烧了!”草原上的血腥会引来狼,烈烈火光,滚滚浓烟,会引来北戎!还好他留了底牌,姬珩只知这支狼骑有北戎血统,却不知这支狼骑有多北戎。
训练之时,他们纵马边境,遇到零散的北戎部落。
对方竟不能辨别他们是大周人,往往勒马遥喊,“你们是哪个部落的?”一旦北戎攻来,他们混在其中,必能脱身。
狼骑纷纷应道,“是!”“狼主下令点火”的北戎语一声声如潮水传开。
能舍弃的一切辎重和衣物浇上烈酒,燃成冲天的火光。
江放踉踉跄跄走向“照夜”,火光映照,它雪白的皮毛如雪,但强壮身躯之下是一片猩红。
一个狼骑低声说,“狼主,照夜的腿折了!”骏马身高腿长,细长的腿一旦折断,就再也好不了。
它再无法奔驰。
若在往常,江放可以养着它。
但眼下亡命,怎么能带一匹动弹不得的马?“照夜”用鼻和嘴蹭他,又舔了一口他满是擦伤的手。
一双大眼睛里都是惊惶。
他在母亲死后得到”照夜”,算是爹对他的补偿。
他第一次在马厩看见“照夜”,一匹棱角还没长出来,圆滚滚毛茸茸的小马,就高兴得胸腔鼓胀,反反复复冲家里的仆人说,“我有小马驹了!我有一匹小马驹了!”他宠着“照夜”,替它洗澡,把它宠得娇气。
把别的马都挤到一边,嚼它们槽里的料。
最后没办法,只好给它一匹马又建了一个马厩。
“照夜”听他驱使,从没怕过,可此时哀哀地看着他,颈脖在他手臂下发起抖来。
北戎说人死的归处在圣地,可马死的归处又在哪?江放身上从来带着那把短刀,他握起刀,遮住“照夜”的眼睛,脸上不知是汗是融化的雪还是泪。
他负在马身上,像一个非常年轻的父亲哄自己的女儿,说了一句,“‘照夜’乖,别怕……”锋利的短刀割断“照夜”的气管,马儿肌肉紧绷的身体顿时瘫软,鼻孔喷出最后一口气,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第11章
寒风切割皮肤,江放抱着“照夜”,身上都是马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