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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昏睡过去。
再度醒来,他已经在庆军驻扎的营房里。
炉火烧得他满身汗水,想说话才觉得嘴唇干裂。
他说,“水……”声音嘶哑,有士卒端水来给他饮用。
卢道匀掀起门帐入内,“阳大夫刚走,我叫人再去请他。”
江放这几日昏迷以来,第一次清醒看他,“你怎么会来?”卢道匀像想起什么,咬牙又松开,“扬壑老头有一个徒弟,现在在延州做书吏,来探望老头,提到买粮之事……”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知道粮草调度就能知道军情部署。
卢道匀说,“他跟老头说漏嘴,老头也心眼多,半夜来找我。
别人都觉得没什么,但我和老头觉得延军动向不对,他出兵根本用不上那么多粮,除非藏了几万人要干点见不得人的事!”江放道,“我给你留了印信和手令。”
卢道匀在他床边坐下,平日的斯文人现在也有了几分野性,“是,老子连夜拿你留的印信手令调兵,才到边境,路上就遇到脱围的狼骑。”
狼骑说了始末,带着他们找到江放接应。
江放再问,“我与拔度的约定?”卢道匀答,“早就替你传扬出去了,怎么也不能让你白拼一回。”
帐外报,“阳大夫来了!”卢道匀起身,“快请进来!”阳平行礼道了“州丞”“君侯”,卢道匀说,“阳大夫不必避忌,把诊断向君侯再说一遍就是。”
阳平还有些为难,江放撑起身体,“请直说。”
阳平叹道,“君侯断骨后久不医治,寒气渗入,形成痼疾,之后雨雪天气伤处都会疼痛。”
行伍中人多伤痛,这种事江放从小听多见多,他只问,“我的腿,今后还能骑马吗?”阳平踟蹰,“恕我直言,骨头断后并未接好,又强行骑马,后来接骨时……”这位大夫厚道,不愿说同行坏话,后来接骨没接正,只道,“要想恢复如常,只怕难了。
除非——”他还没说,江放打断,“除非什么?”阳平道,“除非再折断一次,重新接好,才有一线可能。”
江放朝他笑了笑,“来吧。
“阳大夫一怔,“君侯此时的身体恐怕……”江放说,“阳大夫是想你来断,还是我自己来?”阳平看了一眼江放,看出这年轻的庆侯说的是真的,他又叹气,“那镇痛散?”江放一口回绝,“不必了。”
他不想再做那样的梦,不想再见梦里的姬珩。
阳大夫和卢道匀只得听他的,不多时,药箱打开,大夫将一条布巾递给他。
江放问,“用来擦汗?”卢道匀没好气,“怕你痛起来咬断舌头,咬坏牙齿!”江放配合地将那布巾咬上,待到断骨再接完成,早就像从汗水里捞出来。
他勉强说,“多谢大夫。
这一次,成不成都看天意,是我的命数,与大夫无尤。”
替诸侯权贵看病,本就不是好活,阳大夫也是被半请半逼过来,但听江放这句,心中不由得生出恻隐,说了句,“君侯以后入冬务必保暖。”
这才离开。
营帐里只剩江放与卢道匀,他问,“奏书写了吗?”卢道匀一听是给天子的奏书,鼻子里就喷气,“早写了,还没发。
你既然醒了,你自己写吧。”
江放胡乱擦掉掌心的汗,“我现在写。”
摸不清周围诸侯是敌是友,就要维持好与天子的关系,装出一副为他生为他死的样子。
他原以为有了姬珩,姬珩靠得住,就不必再恶心自己,对杀母仇人作情深一片。
写奏书的事就没再自己来,而是交给卢道匀。
哪里料到。
江放握笔,腿骨痛得钻心,手竟也在颤抖,写完几行,绢帛上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