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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一离去,小皇孙又沉浸在思索中。她不由重新问了自己,是否愿意承先皇之嗣,是否愿意做……皇帝。
刘藻不知。皇帝是天下至尊,一呼百诺,横行无阻,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可她过过平静的日子,从未觉得有甚不足。她不敢肯定当威风凛凛的天子,会好过在一秀雅的小院中悠然自得地看荷花盛放。
何况,她若当真做了皇帝,必然与威风凛凛相去甚远,只是不知到时,她是太后操控的傀儡,还是谢漪手中的木偶。
但若不做皇帝,便为逆臣的话。刘藻自然选择前者。
小皇孙在院中踱了十余圈,天色渐暗,她仰首远望,可见不远处一飞檐高高翘起,不知那一处是哪座宫宇。
宫人们在天黑前回来。
刘藻一看,去时四人,回来仍是四人,只是去了一旧宫娥,添了一新宫娥。旧宫娥并非公孙绰,刘藻记得她的模样,不大开口,手脚却很勤快。她被拘走,可见下毒一事,与她有关。
刘藻没问为何换了一名宫人,只问了新宫娥名姓,便令他们退下了。
胡敖等人,听她吩咐,依言退下。今日耽搁了,皇孙还未进哺食,他们还得往厨下准备膳食。唯新来的宫娥,见诸人皆退下,稍显迟疑之色。
刘藻也未去管她,她很快便要离开此地,或是往一更大的囚笼,或是命丧黄泉。她所疑惑之事,全明白了,余下数日,她能做的,也只等而已。
刘藻用过哺食,便去歇息。她躺到榻上,阖目入睡。
睡意绵绵而来,即将将她吞没,刘藻忽然想起,今日她问了谢相许多疑惑,谢相皆答了,唯有一难,她没有回答。
她问她,为何二月前不顺势而行,与太后一同扶持刘建,而要等到此时,新君即位,局势大定,再来重掀风浪。
谢漪如何说的?
室内静悄悄的,刘藻平躺在床上,眼睛闭着,处于黑暗中。脑海中的画面格外清晰起来,重现白日情形。
谢相说:
“我去岁方拜相,皆依仗先帝信赖,先帝驾崩,我相位未稳,不易大动干戈。”
“但也非完全无一争之力。”
“那时我置身事外,是因……”
刘藻记性很好,可以一字不差地记得谢漪所言,她甚至能描摹出谢漪那时的神色,说话的语气。她记得,说到“那时我置身事外,是因……”,谢相突然停住,笑着摇了摇头,转口嘱她安心在此,不必忧思。
可见她原先是要答她的,只是不知为何,打住了。刘藻猜不出她因何事,而致中途改口,却对她未曾吐露的缘由,格外好奇起来。
小皇孙在各种猜想中入睡。
她梦见了外祖母,外祖母依旧是她在家时的模样,话语不多,有些严肃,但却很慈爱,她在梦中叮嘱她,千万小心,护好自己,早日归家。
待她醒来,窗外微微泛白,天将要亮了。
刘藻起身,盘腿坐在床上,竟是什么都未想,任由脑海放空。直至公孙绰的声音在室外响起,刘藻方缓缓吐出一口气,自床上下地。
新来的宫娥再见她时,便恭顺了许多。
刘藻察觉,心知必是昨夜胡敖等人与她说了什么。刘藻只做什么都不知,用过朝食,便在室中捧了一竹简,翻看起来。
这是法家的著作。武帝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但他的罢黜百家,与始皇帝的焚书坑儒全然不同,他所罢黜的,仅是官学中的百家,令官学只传授儒家学说,至于民间士子是习儒家还是法家,朝廷是不干涉的。
故而这些年虽多了许多儒生,却并非百家就此齐喑,就是武帝自己,也多简拔法家。因而宫中自是有法家典籍的。
刘藻识得字,但读的书不多。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