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修女袍，除了脸之外，其他部位都藏在宽袍之下。</p>

    这天码头上的军警和探子更多了，几乎有种白色恐怖的意味，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兵士从疾驰而来的军车上“嗵嗵”跳下，令藏在暗处窥视的月儿胆战心惊，正要离开此地，忽然看到一辆熟悉的墨绿色军车在码头停下。</p>

    她的心脏砰砰砰跳起来，现在她才明白自己有多么怕四爷，她的腿脚发抖，一步步向后退。</p>

    但视线却始终无法从那辆车上挪开，罗副官下车了，在对军警盘问着什么。而那辆车静静地停在那里，车窗窗帘严严实实地拉着，她莫名觉得那里边有人，而这时几乎是有种心灵感应一般，帘子忽然被一只大手打开，四爷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竟照直向她这个方向射过来。</p>

    她心惊！</p>

    隔着蒙蒙海雾和来来往往的军用大卡车，她看不清楚他，他也不可能看到她，但她还是有种被大铁钉牢牢钉住的感觉，刚才还在节节退后的脚滞住了。</p>

    直到窗帘再次合上，她的心才幽幽活过来。</p>

    罗副官上车，随即引擎发动，车子从视线中离开了，军警和便衣的搜查宛如天罗地网，想乘轮渡或火车离开，是万万不可能了？</p>

    除非……黑渡船！</p>

    上海滩有黑渡船，专门收钱帮人偷渡，但难免是帮派在做的生意，同行者叁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她害怕。</p>

    但昨晚她都已经战胜了对鬼和黑夜的恐惧，难道还会怕了区区几个叁教九流吗？</p>

    可是，她真的怕……鬼和黑夜毕竟是虚无的东西，而黑渡船上叁教九流的人是实根根的存在，所谓君子不立危墙，更何况她一个孤女。</p>

    这时她看到一对中年夫妻模样的人。这两个人她已经见过叁次了，在火车站一次，昨天在轮渡一次，今天又见，而且他们和她一样，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躲避着军警和便衣探子。那种躲避和机警别人看不出来，但她和他们是同一种人，所以她第一天就看出来了。只是她太心急，完全顾不上去在意和关注别人的事情。</p>

    但此时就不一样了，看到他们的时候，她忽然福至心灵，有一个念头浮上心头——她要和他们组队乘坐黑轮渡。</p>

    看他们的年龄应该在四十岁左右，如果她对外称是他们的女儿，一定不会有人怀疑。叁口之家乘坐轮渡，安全度高出很多。再观察那俩人，斯文安静，一副知识分子模样，这种人不像是能犯什么事的人，但她们为何如此回避军警，会不会是……共产党？或者其他党派？想到这，她脑际忽然回响起前天四爷和罗副官在书房里的对话。</p>

    那天罗副官在书房向四爷汇报审讯救国党成员情况时，她确实藏在窗帘后，本是事先潜入欲偷四爷的一只青花瓶，不意四爷和罗副官忽然进去，她情急之下抱着青花瓶藏在了落地窗帘后，当时窗外风雨正盛，稍微有点响动并没有引起四爷和罗副官的注意，于是她听到了他们的全部对话。</p>

    想到党派，月儿不禁又有点踟蹰，能否信赖这两位呢？与他们同行会否安全呢？</p>

    犹豫归犹豫，她还是无法放弃这个机会。她决定对这两个人再观察观察。</p>

    而这时那俩人恰叫了黄包车要走，月儿停止思考，将面纱放下来，叫了一辆黄包车尾随。</p>

    他们在位于亚尔培路的一座洋房前停车了，下车开发了车钱后，机警地向左右看了看。</p>

    月儿见状连忙让车夫拐弯，朝一条小弄进去，并叫车夫停下，开发了车钱便急着要去瞧那两个人，许是走的太急，修女袍刺啦一声撕裂了。原来是挂住了洋车上的一条破铁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