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土崩瓦解
悬崖上开采过来的,塞浦路斯还处于地中海之中的那个时期沉积下来的小化石也在石灰岩中。然而,岛屿一分为二之后,凯里尼亚码头的城堡和精美的石制仓库被泛滥成灾的休闲娱乐场所遮挡,赌博、不健全的货币流通法律成为这个不被认可的国家唯一的经济出路。
海克麦特·乌鲁珊沿着塞浦路斯的北海岸往东,驶过另外三个天然石灰岩建成的城堡,城堡下凹凸不平的山体与狭窄的小路平行而立。海峡和海角俯瞰着黄玉色的地中海,这里有石屋村落的遗迹,其中有些已有六千年的历史。直到最近,人们依然能看到它们的露台、半埋的墙壁和防波堤。然而,从2003年起,另一次外来入侵摧毁了这个岛屿的面貌。“唯一的安慰,”乌鲁珊说,“是这次入侵并不算长。”
这一次的入侵者可不是十字军,而是上了年纪的英国人想寻找一块靠中产阶级的退休金就能买得起的、温暖的养老场所。狂热的开发商发现塞浦路斯北部这个不被认可的国家里,竟然还留有利比亚以北最后一块便宜、未被人类破坏的临海地皮,于是人们随意添加了土地利用的分区编号。推土机突然间铲倒了山坡上有五百多年树龄的橄榄树。红瓦屋顶的浪潮不久之后便席卷了整个大地,建筑的平面图被重复克隆成浇铸的混凝土。钱款刚一到位,房产公司就涌向海滩竖起了英语的广告牌,“地产”、“山间别墅”、“海滨别墅”和“豪华别墅”等字眼被添加到古老的地中海地名之后。
40000-100000英镑(75000-185000美元)的价格激起一阵买房热。尽管希腊塞浦路斯人依然声称拥有大部分的土地,但这种名义上的纠纷在钱的诱惑下显得微不足道了。北塞浦路斯一个环保机构抗议在这里兴建高尔夫球场,它提醒人们注意:现在只好用大塑料袋从土耳其进口水资源了;这里的垃圾场已经满了;没有污水处理结构意味着会有五倍之多的污水被倾倒到透明纯净的大海中……但是抗议根本无济于事。
每个月都有更多的蒸汽挖土机像饥饿的雷龙一般大口吞噬着海岸线,橄榄树和豆角树被吐出来,扔在凯里尼亚以东三十英里处的柏油路上,这条马路还在不断拓宽,看不出任何停止的迹象。海岸上,满目可见的都是英语,建筑物上也尴尬地贴上了英语标牌。一个接一个的标牌划清了彼此的地盘,英语名字似乎能增加建筑的可信度一样,但事实上海滨别墅的质量是每况愈下:水泥不靠粉刷,而是涂抹一层草草了事;屋顶的陶瓷瓦片是破烂的人工聚合物制成的假冒伪劣产品;檐口和窗户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仿石雕。海克麦特·乌鲁珊看到光秃秃、没了墙面的镇公所构架前有一堆传统黄瓦,此时他意识到,有人剥下桥梁上的石制饰面,卖给承包商。
建筑构架底部的四方石灰岩看起来有几分眼熟。过了没多久,他就认出来了。“和瓦罗沙太相似了。”房屋才完工了一半,周围满是建筑用的碎石,不禁令人想起一半已化为废墟的瓦罗沙。
房屋的质量还在下降。每块广告牌都在大肆吹嘘北塞浦路斯充满阳光的梦幻家园,广告牌接近底部的地方有个告示:工程担保期是十年。如果开发商真如传言所说,用沙滩上的沙子拌作水泥的时候懒得去冲洗其中含有的海盐,那么恐怕这房子也就能撑十年。
过了新开发的高尔夫球场,道路终于狭窄下来。穿过那些被人剥走了石灰岩饰面的单车道小桥,走过一条长满了桃金娘和粉色兰花的小峡谷,小路通向了卡帕斯半岛——它细细长长,一直向东延伸到黎凡特16地区。空无一人的希腊教堂在半岛上排列开来,教堂内部已经毁坏,但并未坍塌,见证着石制建筑的坚韧不拔。石制建筑最能体现定居人类与游牧的狩猎者和采集者之间的区别,后者的用泥巴和树木枝条建起的临时棚屋,寿命不会长过一季一生的野草。我们离开以后,石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