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0)
清晰锋利的轮廓好像也变得柔和了一些。
祁源说这话时很平静,至少表情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仿佛说的只是今晚月亮很圆不如我们出去赏个月,而不是我爸杀了我妈这样骇人听闻的秘密。
虞泽眨了眨眼睫, 目光还停留在英俊硬朗的侧脸上,却突然间失去了声音。
祁源扭过头来和他对视, 深陷的眼窝下是一双比窗外的浓夜还要漆黑深沉的眼睛。
他们俩是包办婚姻,住在一个家里, 却形同陌路。在那种环境长大的我, 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后来, 我妈爱上了我的家庭老师。
那是个非常漂亮俊秀的大学生, 性格温柔又开朗, 眼睛笑起来弯成一道弯弯的月牙, 不仅成绩拔尖, 竟然还做的一手好菜。堪称是所有小女生理想的梦中情人。
那时候我还挺崇拜他的,所以当我妈越来越多地把目光放到他身上, 我也没有生气或者嫉妒。但是, 有一天下午,他们俩被老东西捉奸在床了, 就在我家的主卧。
老东西不爱她, 可他也不能容忍自己被戴绿子,他的身份更不容许他有离婚的污点。但我妈是真的爱那个大学生,他们俩吵了一架又一架, 她说她什么都不要了,就要跟大学生在一起
说到这里,祁源的声音终于不稳了,我最后一次看见她,是在医院里,到处都是血她跟那个大学生,他们两人脸上都蒙了一层白布
像是陷入了某种巨大的痛苦回忆中,他的眉心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嘴唇不自然地颤抖着,眼睛被难以言喻的哀和痛所笼罩,嗓音越来越艰涩:我听到了我听到过老东西打电话给手下人,说把事情处理得干净利落点他看着我妈的遗体,竟然在笑,就那种一切都如愿了的笑
在那一天,十二岁的祁源,同时失去了他的一双父母。
他抖得太厉害了,像是冷极了,又像是痛极了,脸色异常苍白,却有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渗了出来。
人们常说没有人能感同身受,但虞泽几乎是瞬间感受到了他的痛。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仿佛是不堪忍受他的眼神,或者只是单纯地想要安慰他,虞泽站了起来。
他站到男生面前,然后毫不犹豫地俯身,抱住了男生宽厚的颤抖的肩膀。
祁源缓缓抬起了左手,顺理成章地揽上了纤细的腰。下一瞬间,猛地收紧,像是将人活生生揉进自己的怀里,用力到手臂上的青筋都暴起。
漫长的沉默后,他睁开了双眼,终于从那段不堪的回忆中缓了过来。
但他却舍不得这样亲密无间的拥抱。少年的怀抱单薄又冰凉,骨架纤细脆弱得像是能被他一只手捏碎,却能给予他从心到身体的妥帖的慰籍。
这个人的存在,在他漫长的混沌又无望的黑暗中,撕开了一道缝隙,然后他看见了阳光,雨露,天空,还有他爱的人。
你还想听我说吗?等到手底下抱着的男生不再颤抖,虞泽低声问了一句。
想听。祁源稍稍松开了手,让他能直起腰身,然后又不依不饶地重新抱了上去,将脸贪恋地贴在他的腹部。
虞泽低垂着眼睛,炸毛不羁的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然后从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满足的哼声,像极了某种大型犬在撒娇卖乖。
没什么特殊的地方。我没有爸爸,虞女士说我一出生他就死了。虞泽抬起了眼皮子,眼神定在空气中虚无缥缈的某一点,言简意赅地总结:虞女士结了四次婚,那些人说的'爬上刚死了老婆的人床',就是我现在的继父。
祁源揽着他的手僵了僵,继而安抚似的往上,顺着瘦得凸出来的脊柱骨缓慢地抚触。
我没有抢谁的女朋友,也没有勾引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