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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管不耐烦:“问问问,反正又不是你做主。”
林玉婵发现,不管是林广福,还是王全、主管,谈论买卖人如买卖鸡鸭,语气要多然有多然,好像压根不知道对面的“货物”也是跟他一样的、有血有肉有情绪的大活人。
不过,这里起码包吃包住,比跟林广福过日子强多了。
她整理了乱糟糟的铺位,又打冷水洗了个澡,仔细漱了——人不许浪费柴薪烧热水。好在天气炎热,冷水正好——这时候高矮胖瘦的妹仔一个个无精打采地回房,拉个帘子倒头就睡,没几个人注意到她的到来。
天黑了,没人喊开饭。
林玉婵:说好的包吃包住呢?
“咕”的一声,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像一把尖利的锥子,戳得她瘪瘪的肚子一阵绞痛。
好饿啊。一天没吃饭了。上一顿好像还是教堂里的牛奶饼干,感觉像是过了几辈子。
临近床铺的妹仔打着呼噜,有人居然还打饱嗝。
鼻子底一张嘴,林玉婵不懂就问。
拍拍邻铺的妹仔,轻声问:“阿姐,你都是在哪吃饭的?”
邻铺半睁开眼看她,厌恶地转过身:“你谁?”
“我是……”
林玉婵刚说两个字,邻铺妹仔冷笑一声。
“我倒不曾知道,这大个脚也招进我齐府来伺候。”
林玉婵一怔,看到邻铺被子底伸着一双掌大的小尖脚,套着粉睡鞋,里头层层白布。
没有姨太太那迷你,然而也绝非然,像八九岁小女孩的码数。
她想,这脚大脚小怎还有鄙视链呢?
又转向另一边邻铺。那个妹仔没等她开,就嘟囔道:“新来的是吧?新来的饿着。我的晚饭都是太太吃剩赏的——哎,日吃的太油了,还挺撑得难受。”
说着把小脚一翘,打着饱嗝揉肚子,压根没看林玉婵一眼。
林玉婵急道:“你……”
明摆着霸凌新人。她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但硬床铺和破衣裳提醒了她己的所在。她攥着拳头,默默重复了一己的小目标:苟着。
她深呼吸几,躺回床上,用枕头顶肚子。
听着两个邻铺妹仔嗤笑着咬耳朵。
“……要是放在我家乡,这样的女仔到二十岁也嫁不去,不如趁早一条绳子吊死算了!她还有脸跟我搭讪,嘻嘻!”
“看呀,她也知道她那双脚见不得人,藏进被子里了——瞧这被子好鼓。”
林玉婵气得汗毛倒竖。她在网上看过缠足的猎奇照片。她想,你
的脚丫子才见不得人呢!
样是受剥削受压迫的人,谁又比谁高贵呢?
她把被子一踹,双脚理直气壮地亮来,还晃了晃白生生的脚趾。
尽管她不回嘴,两个妹仔还是气得够呛。古的道理,女人不扎脚,就等于品行不端,天生低人一等,就该打不还手骂不还,她居然敢明晃晃的挑衅!瞧那蠢样!
一个圆脸妹仔骨碌爬起来,床底摸一截腰带,狠狠地朝林玉婵的脚心抽去。
林玉婵惊讶多于愤怒:“干嘛?”
“哎唷,这是哪里开来的两条洋火轮啊?”圆脸妹仔冷笑,“我地方小,泊不呢。”
林玉婵默念三遍“苟”字诀,心平气和地问:“你想要我怎样?”
圆脸妹仔一怔。她只想欺负人,若是人家问“我怎才不被欺负”,这她还真没考虑过。
“你……你一个新来的,说话客气点!”她恶狠狠地说,“以后大家的夜壶你来倒!我脚小,走去茅房不方便。”
林玉婵淡淡问:“还有吗?”
“还有……对了,姐妹的扎脚布,明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