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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婵翻身床,走到秋兰床前,好声好气地通了己的名字:“秋兰姐,我初来乍到,有什规矩还得靠你教。日天色晚了,你也劝劝小凤姐早点休息,咱明天还都要干活呢。”
秋兰虽然也看不上大脚妹,但她性子温和,一直在床上装睡“中立”。看到林玉婵直接来找她说话,反倒不好意思,轻声安慰:“小凤火爆性子,其实人不坏……”
小凤听到,气坏了,冲着秋兰喝道:“我性子怎火爆了?我是看不惯有些人要啥啥没有,还傲得要命好像谁都欠她似的!喂,大脚妹,你别想挑拨离间我俩!晚睡会怎了,秋兰又不介意!”
秋兰当然是介意的,明明是打圆场,却被小凤几句噎回来,她脸色有点黑,翻身冲墙。
林玉婵又问:“秋兰姐,你知这府上哪里缺人?”
她只有三天时间。与其指望别人发善心给她安排工作,不如主动击。
秋兰想了想,摇摇头。
“各处人都满了,没听说要招新人……”跟那主管说的一致。
小凤抢着接话:“怎,他买你来,没说好去哪个房,干什活?那你是怎来的?”
大概是佃送来抵租子的。这一想,小凤愈发看不起这大脚妹。
“对了,”小凤忽然冷笑,“茶行仓库那边,好像说要雇一批苦力……咳,说这有什用,你是女仔,脚再大,也不去做苦力,嘻嘻!”
第8章
王全王掌柜最近很忙。
德丰行主营茶叶生意。大部分时间是做中间人,给洋商牵线搭桥,收购内地的茶叶。
近日又来一批订单。他让人从福建收了一批毛茶,己亲监督过秤。
他坐在和齐府后身的一间分铺里,满院都是茶叶香气。地上立着几副铜杆,杆上悬着大秤。五六个力夫正在给那些竹筐一个个的过秤。
一个衣衫打补丁的年轻人搓着手,目不转睛地盯着秤上的数字。
这是个乡来的茶农,头一次和大商行做生意,紧张得两只脚不知该往哪放。他有着这个年代穷人的一切特征: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耳后全是黑泥,头发常年不洗,辫子梢硬得翘了起来,散发头油和汗水混合发酵的臭味。
王全王掌柜趾高气扬地守在一边,随手从竹筐里捞了几把茶叶,丢进脚的布袋里。
大秤晃两晃,秤花上的秤砣一挪。
茶农失声叫道:“不对,了两斤!”
“懂不懂规矩?”王全指着地上的布袋,“这叫留样茶!不然日后本行的货了问题,点知是哪批?”
茶农嗫嚅:“那也不用每筐都留样啊……”
但他势单力孤,王全和周边伙计一副“古以来”的神色,他也不敢再提意见。
全家老小的整个半年,就指着这点茶卖钱填肚子呢。
光留样还不够。每个竹筐过秤之后,王全指点伙计,都将那上面的斤两抹了零头。
“你这筐太重,得去皮。”王全不耐烦地解释,“你看这些筐还补过呢,双层的——诶,每筐再减两斤!”
茶农忍气吞声,己默默算了算,小声问:“那,掌柜的,一
共给我多?”
王全拿个小算盘,噼里啪啦算一通,笑道:“后生仔是头一次跟本行做生意吧?咱交个朋友,给你个优惠价,五十八两银子拿走不谢……”
那茶农当时就急了,结着说:“八……八百斤茶叶,我好几家辛辛苦苦种来的,就、就值五十八两?”
王全脸一沉:“本号向来公平生意,明码标价。你这批茶叶号称八百斤,其实留样、去皮、扣杂质之后,我看上架的也就五百斤。按每百斤十七两的市价,一共是八十五两银子——广州茶行通用规矩,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