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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译恰好不在,据说是在齐老爷和旗昌洋行的饭局上伺候。
还有,每天铺面门板之前,王全都会和账房詹先生钻进小茶室,认认真真对一遍账。有时候林玉婵推门进去打扫,他也不避着,把她当条流浪狗。
……
“哎,吃饭了!”
林玉婵正擦着货架,被大力推搡一,差点从梯子上掉来。
推她的伙计名叫寇来财,二十多岁,是个低等学徒。以前都是别人对他颐指气使,现在风水轮流转,终于有个更卑微的杂工给他欺负。
寇来财相貌欠佳,一双大手指甲贼长,攒着半辈子的污泥,平生大约没跟除了他老母之外的女人说过话。平时街上走过一个大姑娘他都腆着脸看半天,就是不敢招惹。现在林玉婵来到茶行,他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找茬打她。
籍此明目张胆地来一次“肌肤之亲”,也算是他平凡人生的一大乐事。
林玉婵当然是躲就躲。这一次没躲过,肚子饿得身体发虚。
晕头转向一睁眼,只见寇来财咧嘴笑,不敢再跟她说话。
人是铁饭是钢。林玉婵丢抹布奔去后厨房。
粥还没熟,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几个轮班休息的伙计都歪在板凳上等。
“哎,你来盛粥。”
茶行里多了个伺候人的妹仔,当然要物尽其用的使唤。
林玉婵心平气和地问:“我来之前,你是怎吃饭的?”
“己盛啊。”答得理直气壮。
林玉婵点点头,弯腰拾碗,给各位大爷盛粥。每碗粥上整齐地码好咸菜。
大家挑不什毛病,拿过碗,唏哩呼噜开始喝粥,还有的拿着空碗让她添。
有年轻姑娘伺候吃饭,生平头一次,得尽情享受。
一锅粥很快见底,众人吃到肚皮圆,才“忽然”发现:“哟,没给你留。对不住了。”
林玉婵笑道:“谢关心。”
从灶台底端一碗稠稠的粥,慢条斯理喝起来。
众伙计愤然,叫道:
“你一开始就给己留了一碗!”
“你凭什先给己盛!”
林玉婵笑道:“我是盛粥的,然按我己的习惯盛。”
饭后然是她刷碗。林玉婵肚里有食,干活不累。
王全作为掌柜的,午饭单独馆子。等他饭毕归来,隐约听得伙计窃窃私语地告状,大概是她这个丫头太不懂规矩之类。
王全哼了一声:“谁掌勺谁做主。没用的东西。”
商人无利不起早,跟赚钱没关系的事他一律懒得管
。
这过了几天。一日林玉婵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始终没听见有人喊开饭。
她试探着推开厨房门,只闻见一阵饭香。
几个轮班休息的伙计都歪在板凳上拍肚皮,脸上汗光混着油光,满足地打饱嗝。
寇来财牙齿上挂着一条青菜,往地吐痰,用鞋底抹开。
有人指指锅里剩了一个底的粥,“哎,吃!”
一边剔着牙起身,十分体贴地说:“这是给你留的。后不用你盛饭了。”
林玉婵看那粥,已经混了他不知多剩水,被搅得稀糊糊,带着诡异的浑黄色。有点像一摊淤积多时的呕吐物。
铲子上停着个苍蝇,正在脚底打滑地跳舞。
这“社会的毒打”超越了她的底线。她硬着头皮刮半碗,还没进嘴就犯恶心。
林玉婵瘪着肚皮来,干了一午的活,几次头晕眼花,险些跌梯子。
几个伙计都幸灾乐祸地瞥着她笑,交头接耳。
“哎,婆娘就是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偷懒。”
这世上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