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风声满楼
热的那管药膏,一股热流没有预兆地流入了他惨淡的生活里。
张朝后来把每个月要买的用品分开来买,这样去她店里的次数便多了些,他会在她的店里多停留一点时间,躲避家的窒息。
陈玉艳也不赶他,也不问他,他们几乎不说话,直到三个月前那次报警后的第二天,人少的时候,张朝戴着帽子和口罩进了她的店里。
那次打得特别狠,胸腔的阵痛在他每一口呼吸间扩大着,陈玉艳对上了他夹杂着血丝的浑浊泛黄的眼球,心悸不已。
她立即向外张望了几眼,确认无人后关上了门,然后翻出了各种各样的药膏递给他。
张朝摘下了口罩,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这是身体先于思维的结果。
很疼吧?陈玉艳看着他乌青的鼻梁,血色尽失的嘴唇,我知道,很疼的。
这声音淡淡的,却让张朝的眼泪几乎在刹那间夺眶而出,他按压着胸口,黑瘦的身体摇摇下坠,悲戚的低哝声随之撞击着地面。
陈玉艳是带着女儿从她那个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丈夫手底下逃出来的。她相貌出众,一开始只要有男人多看她一眼被她丈夫知道了,回到家等着她的就是皮带下狠狠的鞭打。
后来她被直接锁在了家里,他的丈夫也愈发变本加厉,整日疑神疑鬼,喝醉了酒就拽起她的头发,把她逼在墙角往死里打。打得多了,陈玉艳不哭也不叫了,可是陈真长大了。
妈妈,我们不能逃吗?陈真才四岁,大哭着用她的小手摸着她布满血痕脸颊。
妈妈,我不需要上学,我可以吃很少的饭,我不想你被打。
妈妈,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才能保护你?
没人教过陈玉艳怎么做,她的妈妈也只教过她忍忍就过去了这句话,他们口中说着谁家都是这样的啊,男人难免动手啦、这是家丑你不要往外讲啊、他能赚回来钱就很好了,真真要上学,我老了要住院。连警察也只是收了她丈夫的保证书,就半开着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的玩笑把他放了出来,而她那天晚上被打到下不来床。
陈玉艳觉得她这辈子该是要哪天被打死了,这是她的命。直到有天他丈夫的巴掌扇在了陈真的脸上,直接将弱小的陈真扇飞出去了半米远,陈玉艳脑袋顿时嗡嗡地响,她哆嗦地抖着拿起剪刀,趁他不注意深刺在了他的大腿上。
那血是黑的,在惨叫中堵不住地喷流了出来,男人滚转在地上,血染了一地,陈玉艳砸开了门,抱起陈真拔腿就跑。
在隆冬腊月里,她双脚赤裸,满身血污发了疯般地往前跑着。
那人没死,出了医院满世界找她们母女,只是有天晚上喝了酒,把一个女人错认成了陈玉艳,上去就薅那女人的头发,结果被那女人的相好和手下的小弟乱拳打死了。
张朝听着她的故事就像听着自己的故事,之后的三个月他们仍然保持着距离,也在相互慰藉。张朝是个修理工,手巧,帮陈玉艳装好了货架,也帮陈真修好了自行车,陈玉艳也偶尔为他煮碗饭作为回报。
可即使再避人耳目,终究还是被刘美发现了。上周四张朝回到了家中,刘美咬牙切齿地问他刚刚去哪儿了,张朝不答,刘美暴怒地从厨房里抽出了菜刀,跺脚吼叫着
又问他,是不是给她戴了绿帽子,是不是被陈玉艳这个贱货勾去了魂。
她嘈嘈地怒骂着陈玉艳,张朝像被刺激到某根神经,突然冲着她吼道:她不是!她不是!
有一个瞬间,刘美是惊诧的,一个终日蔫了咕唧的人竟也会为了别的女人有这样的一面,可转眼间,刘美就被彻底的激怒了,她丧心病狂地举起了菜刀,压住了张朝的手掌,砍下了他的无名指,将其视作对他背叛婚姻的惩罚。
逃吧!事发的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