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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猪手和葱油饼。可这样写跟报菜名儿似的,写它干嘛?
夏侯潋托着腮帮子想了半天,写道:吃饭好好吃,别成天扒那么小半碗,跟小鸡啄米似的。一大男人,一顿饭起码得吃三碗。
写了半天离不开吃,夏侯潋又觉得不行,揉皱了纸往后一扔,换了一张新的写。这回夏侯潋报告了一遍追缉伽蓝的事务,还把东厂近日迁贬降调说了一遭,可这玩意儿自有厂卫的公文报给他,再在信里说一通是多此一举。
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不知道写什么玩意儿好,屋里渐渐暗了,夕阳在手边悄无声息地腾挪,夜色浓了,月光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落在他指尖,仿佛触碰到沈玦冰凉的手。夏侯潋揪着头发,一转眼瞥见沈玦那香囊搁在案上,静悄悄的,有短短一缕香味飘到鼻尖。
他撑着头淡笑着戳了戳那个香囊,终于再次提笔,氤氲的墨迹落在纸上。
“思君甚矣,何日归家?”
他吹干了墨,把宣纸平铺在案上,撑着脸看。月光洒在纸上,勾勒出他的字迹。这简直是他平生写过最好的字了。
窗外响玉伶仃地响了,细细碎碎的一长串,随风飘了出去。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情来,秋梧院里的两缸枯荷,乾西四所的潋滟刀光,十年里的血雨腥风,仿佛是命中注定一般,冥冥之中有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着他们走到一起。他收起香囊放在怀里,吹灭了蜡烛,站起身来预备去刀炉打会儿铁。照夜快完成了,以陨铁熔铸全身,她将是绝世的杀器。
刚走到门边,手触及门板的一刹那,腿突然发了软,他差点跪了下去,勉强撑着门站起来,小腿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儿,那一截像变成了一团软泥,渐渐失去知觉。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颤颤巍巍地往回走,一路扶着多宝格和桌椅回到罗汉床边上,艰难地躺下来。
麻木的感觉像细蛇在身体里游走,很快蔓上了手臂,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淌下来,滴在引枕上,在黑暗里看不清,只瞧得见铜钱大的乌渍子。他渐渐明白了,原来七月半没有好,沈玦的方子没起作用,它只是潜伏着,像一条蛇,现在它出来了,重重咬了他一口,来得猝不及防。
他想叫莲香,嘴一张出来的都是血,说不出话儿。
探出手去够花几上的花瓶,太远了,够不着。他痛苦地咽着血,喉咙里满是铁锈的腥甜味。夜色静谧,他听着铃铃丁丁的响玉,慢慢回过神儿来,他这是要死了么?可他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完成,十七没能找到,持厌也不知所踪,他写给沈玦的信还在案上。然而没有办法了,他完了,他心里有一种预感,黑暗无声无息地从四面八方逼近,偿还他罪孽的报应终于在今夜降临。
心里没有害怕,只是有些遗憾。既造杀孽,必遭杀报。他知道他早就该死的,逃了这么久,天爷终于醒过神来,派无常爷来收他了。他侧过头,看菱花窗外的月亮,圆圆的一轮挂在树梢,静静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