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大家都只记得过年,不记得他的生日。
彻底泄气。反正这人就是这样。可不知为何,她又觉无人在意的他很是可怜。因为农历生日正和除夕撞上,大家都只记得过年,不记得他,也从未见他好好为自己庆生。
百转千回的思绪荡着,在他快将这根烟抽完的时候,她下定决心上前一步,终于酝酿出一句:“生日快乐。”这句话太拗口,她的舌头差点打结。皮靴上的小铃铛尚在语声里摇着,烟头很不配合地垮下一段烟灰。
他对此意外的情形也有些愣,边迟疑着,捧起她的脸缓缓凑近。她几乎以为他要吻她。她似也在肖想他略带笑意柔媚唇线。下一刹,指尖的静电电到她,轻吻盖在她的额头上,又似淡云般倏然飘散。
“你耳朵红了。”他略带玩味地望着她的双眼。
方才烟草糅合香水的气味还在她心上震荡着,等慢一拍地反应过来,她手忙脚乱地去捂两只耳朵。
他将烟蒂丢在缸里,抬手轻触檐下的风铃。少了芯子的铃再也不会响,只有垂下的长穗回旋荡开,又缠回一束。顶上的一粒水晶不停打转,棱光流作弧线,掩去穿孔而过的细绳。她走到风铃另一侧,故意壮胆般地与他并肩而立,踮脚去够,却只能碰到穗子。
她于是低下头怪道:“全是烟味。”
在将要回去以前,他最后问:“今晚要住下吗?”
她对没有缘由的提议感到不解:“又没地方给我睡。”
“会有的,你姑妈哪敢委屈你。”
哦。原来,他想让她一个人在姑妈家住下。又要去鬼混了,还是在除夕夜。她嗅出这次事情很不一般。
“和你睡一间?”她装作听不懂,逆着话里的意思问。
他即刻做出“好”的口型,一副乐意奉陪的姿态,话未出口却生咽下,改口道,“你还小。”
你不许去。——这句话在心口压了许久,她终究说不出口。这是他的私事,他没有结婚,没有固定伴侣,和谁睡觉都不会对不起谁,她不该多管。就算说了,也会被他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轻佻又不经意地嘲弄。
但才不是他想的那样。她早就明白他放在收纳格里的避孕套是什么用,不会再将它们当成气球玩。
二人无言在暮色里缓缓往回走。他又看出她有心事,每隔几步就试探一回,是不是有话想说。她到底只无言摇头,任由自己的手被他挽着。他平时不会多此一举做这种事,她也不会,但不知为何,放在今日的光景,似恰好合适。
路过以前的房间时,他忽然停下脚步,轻推虚掩的门道:“等下吃完晚饭,不想坐在客厅,就到这里读书吧。我会跟他们说好,你身体抱恙需要休息。八点左右的时候,我来接你。”
“哦。”她含混地随意应和。他为她着想的好意看起来不假。她也明白,自己于情于理都该表现得更欢喜些,可她不像他长袖善舞,一直习惯冷淡的相处方式,此时怎么也改不过来。
他不知据从何处,将她的这番别扭会错了意,又擅自吻她的额头,并附耳道:“贪心的坏小孩。”
许是走廊的空间太窄太闷,她似有些头脑发昏,呼吸也疲重,仿佛真是病了。抬手揉着被他吻过的眉心,她却忽然弄不清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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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文题“旦那”是一个日语词汇。它有两种意思,一是指称家中的主人,或是女子称呼丈夫。在今日是一个稍显老派的称谓。
男主的名字,钟绍钤(qi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