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由己
直想呕吐。
“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这句,没等吴悠回话,这男人已快步决绝地朝向厅外,走了出去。
罗生生彼时正在敬酒,抬首间,目光不觉跟随了他一段,眉头略蹙,隐含着忧色。
今趟酒宴,喝的都是白酒,最是烧人脏腑。
程念樟上半场,心思全放在了认人和游说上,光顾在宾客间辗转,根本没能吃上什么东西垫胃,吐出的秽物都是些类似清水的酒液,里面掺杂了几许血丝,搞不清是来自胃胆还是源于口腔……总之肉眼看着,多少是有些瘆人的。
不过这些苦痛于他,已是司空见惯的常事。
从厕所出来,扑水抹了把脸,程念樟望眼表盘,默数分秒,竟破天荒地生出了种逃避的想法,身体就像是落入静止,迟迟未动。
后来他问服务生往前台要了火机,便独自去到中庭的露天花园,垂头坐在长椅,有一下没一下地,开始不断往自己嘴里送烟。
罗生生走近时,地上已经堆了快有两三个烟头不止,空气里弥漫着尼古丁和酒的瘴气,几乎快要完全盖没掉,那蕴藏在男人周身,温润祥和的木质香气。
“你女朋友在到处找你。”
程念樟楞住,夹烟的手顿在半空。
“知道了,我抽完这根就走。”
“那你借我个火呗,我现在也有瘾头,正好一起。”
听言,男人眉眼急皱,立马偏头转到另边,捂紧了自己装烟的裤袋,用力吐出一口白雾。
罗生生也不和他纠结,嘟囔着骂了声“小气鬼”后,从随身带的铅盒里,掏出根女烟含抿着,再“哗嚓”一下,用火柴点燃。
夜风吹拂,星火忽明忽暗,教燃丝飘散。
她就这么执烟静站着,松盘的发缕入目有些碎乱,却是别样一种风情。
“华夏影投是宋氏的关联出品方,利益牵涉甚广,这个顾渊和宋毅是怎样的关系,你之前就没有概念?”
程念樟放下烟,克制住向她回头的冲动,目光聚在一堆花草,无头无尾地问出了这句。
“我知道,他是宋毅的人。”
“哦,原来知道?呵……”男人笑地破碎:“那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要往我身上捅刀,对不对?”
“阿东,别这么孩子气,老冲我说些不中听的话。我害你能有什么好处?大家都是身不由己的人,何必这样针尖对麦芒。”
不中听吗?
意识到说重,程念樟这次没再急着接话,顾自呷了几口烟,开始凝神拼凑起整件事情的脉络。
罗生生瞧他沉默,估算了下时间,机警地透过落地的玻璃窗,探头朝里张望,见暂时还没有人找到这里,方才继续开口:
“我现在正筹拍部纪录片,题材有些敏感,国内渠道发行只能走艺联。你别看华夏庙小,但它手里控制的铡刀可不轻——不光拿捏着所有艺联屏幕的排映规划,还掌控着几乎所有独立制片电影,能否入册国家专项补助基金的生杀大权。你常年和院线打交道,眼里都是大开大合的资本搏杀,估计是很难能够明白地了……像我们这种小电影人,为了不让理想湮灭,只能去为五斗米折腰的心酸的。”
“借人登天,上去地快,下来只会更快。生生,外头那么多路,我不信你眼前就只有攀缘附会这条能走。”男人停顿,攥紧手心:“而且凭我了解,你……不是这样的人。”
这话戳心窝了。
罗生生瘪嘴,踢开脚下石子,猛地过肺掉一口青烟。
“人是会变的。”
“缺钱我给你,多少都行,这样就算不走名录也没关系。”
“不走名录怎么送奖?怎么上主流媒体?怎么有大体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