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摽有梅(陆漪娴)
皇家孝顺表现仪式才算是大抵落了幕。
宫廷画师和史官们一丝不苟地跟随在主子们左右,以画笔描绘下圣章皇太后寿辰的场景,以史书记载关于这场庆典的规章仪式,并且需要着重记载太后的儿子儿媳是如何孝顺她、待她恭敬、讨她欢心的。
史书里头再没用的皇帝,为了给自己面上贴点金,都要着重表现一下自己是多么的孝顺。
直到宫宴毕,太后用完了膳,方移驾凝嬅殿,换了身稍家常些的衣裳,同众得了脸面的女眷诰命们一起听曲看戏,可以放松下来说些轻快的玩笑话。
而皇帝则在别殿陪侍。所谓陪侍,就是候在这等着“万一”太后宣召。
事实上这个时候就没有皇帝什么事情了,只需要皇后继续陪着太后就行,毕竟都是女眷在的地方,皇帝杵在那,大家都不敢随意说话。可是又不能说出去给人知道说:哦,陛下的生母过寿,原来他就陪着吃了顿午饭就跑了。
这多难听啊。
故就有了陪侍之说。皇帝换间离太后很近的别殿继续待着,召朝臣们随意说些话,打发时间罢了。
太后点了两出雅乐,丝竹之声顿时溢满了凝嬅殿。
也正是在这个当口,除了宗亲里关系亲近的王妃郡王妃们之外的女眷才有机会递了名帖进来拜见太后,为太后祝寿。若是太后想起这个人呢,就传她进来坐一坐,说会话。若是想不起来呢,磕了头,赏了银,也就打发人送出宫去了。
……
各家要在太后的千秋日进宫叩寿的名帖,早在半个月前就送进宫去经内司省和礼部的人审查了的。
每家该在什么时辰进宫、什么时候磕头、什么时候出来,也是安排得死死的。
漪娴的祖母平阳公主这些日子被心气逼得一下病倒,竟然不能起身了。大抵是夫妻俩一块儿日夜同饮同住,陆国公也病怏怏地窝在屋子里不愿出来见人。
其实平阳公主本是想在太后过寿时备上重礼,入宫拜见,好同皇太后皇后她们面前混个好脸。只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越是着急,越是无法起得来身了。
本来呢,按着规矩,请府中的长孙媳妇许观音入宫走这一趟也就足够了。但是公主不放心,又怕去的人少了,宫里会以为是他们家存心怠慢,硬是让身上还没有诰命的几房夫人全都去了。
漪娴才经历了那样难堪的和离之事,哪怕在众人的口水星子中,她是没有过错的那一方,可她也不大愿意在这个关头出去接受旁人那种怜悯和探究的目光。
她想去避风头。
可是祖父祖母和父亲都不同意,他们都说太后和皇后喜欢她,让她一定要入宫去给太后磕个头拜寿,兴许太后一时高兴,赏赐下什么礼物来,外头的人也不敢再看轻了他们陆家,以为陆家不得皇恩了。
她还能说些什么呢?也只能同意了。
……
凝嬅殿里的雅乐奏了几曲后,宝荣将这一批在嫃静门外磕头的女眷名帖递了过来给两后过目。
皇后名义上的生母白夫人今日也入了宫,她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陆家姑娘也来了。太后可要见见她?她也是个有孝心的,我听闻前些日子中元节,因给她亡母供奉了河灯,还不慎落了水。不知这些日子下来身子可好些了。”
太后道:“是有好些日子不见,让她进来,陪着咱们说说话罢。”
宝荣于是去请了漪娴进来。
漪娴本来磕了头就准备随嫂嫂婶婶们走的,未想到太后传见,让她当下格外有些受宠若惊。
许观音不动声色地从袖口中掏出一小块成色极好的金子塞到宝荣手里,笑意和煦:“那就烦请赵先生带我这妹妹进去给太后娘娘磕头了。”
宝荣笑眯眯地应下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