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如果按以前栗山的作风,恐怕早就直截了当地问了,怎么会这么迂回,还提前找柯屿了解情况?可见他对《雪融化是青》很看重,对应隐这个女主角也很看重,甚至为此收敛了自己的说一不二,变得和颜悦色、瞻前顾后起来。
“他……”应隐想了想,说得保守:“我想他应该会尊重我的。”
两人走得渐远,片场的声音淡了,混在芦苇荡的风声中,成为一种遥远的、热闹的回响。
栗山站定,双手背着:“你和柯屿都是体验派,入戏深,了解的,知道那是‘不疯魔,不成活‘,不了解的,这点孤独、这点奉献,是’不足为外人道‘也。但是,柯屿有商陆,你呢?”
他微眯了眼,苍老的瞳孔中没有任何浑浊,只有洞悉一切的锐利:“商陆是电影人,能理解柯屿为了电影所放弃、或者献祭的东西,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欣赏、甚至比柯屿更为忠诚地奉献。高山流水,我是没有这样的幸运,你觉得你有没有?”
栗山是一个好导演、好老师,但却不是一个好丈夫。妻子生一胎、二胎时,他都在片场披星戴月。年轻时肝火旺,不可一世,妻子在产房里打电话给他,他只觉得她不懂事。为了调教出最好的表演,他常常亲自上阵示范,诸多片场照流出来,妻子不解,认为他和女演员假戏真做,早就动了情、用了真。离开时,她对他说,“我只是一个俗气的女人,和不了你这一首曲子。”
栗山四十岁后就独居至今,别的导演搞学生、养外室、三婚四婚,他却始终深居简出,与绯闻绝缘,闲暇时,就飞去国外探望他与前妻的两个孩子。前妻曾经苦笑,“你一心一意为电影,跟那些三分心思放家里,三分心思搞女人的导演比起来,真不知道谁带来的痛苦更多?”
栗山的婚姻变故,整个圈子都知道,他能拿出来自我调侃,一是释然,二是解嘲,倒是应隐这个听众一时间说不出话。
“说实在的,对于他能不能理解这部片子,理解你将要面对的情感、付出的状态,我是持悲观态度的。”栗山轻描淡写地下了定论。
午后四点,西北的月亮却已经升起来了,很淡地描在山头瓦蓝的天上。
栗山眯眼远眺那影子般的月亮,“应隐,我再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你可以选择退出,但是一旦开拍,没有任何人可以介入、干涉我的拍摄,我不管他是谁,他跟你是什么关系,用什么来威胁你,你明不明白?我也不管你将来要嫁进豪门,拍这些戏会不会有失身份、不成体统。你如果拍了一半,跟我说,栗老师我要退出,可以,但你今后不要再想在亚洲电影圈有戏拍,了不了解?”
应隐知道,眼前这位导演从不说废话。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听到心里,对栗山说:“不用考虑,我现在就能答复你——我拍。”
从片场返程,湾流g550没有降落宁市,而是停在了香港国际机场。
一进公务机航站楼,便见商檠业一身双排扣式黑色西服,看着一如既往的冷肃。柯屿硬着头皮打招呼:“叔叔好。”
商檠业脸上微渺笑意:“刚回来就跟他结为同伙?陆陆和有宜在家里等你。”
柯屿难堪地抚了下额:“商陆他……”
“他们都还不知道。”商檠业挑了挑眉:“对于他还不知道这件事,你好像很失望。”
柯屿当然失望,多瞒商陆一天他就多受一份煎熬,将来还要多受一份惩罚!但是他能有什么办法,谁让当初跟商陆交往一事他瞒了应隐几年之久,还是靠她自己火眼金睛看出来的。风水轮流转,现如今受的罪,多少得骂自己一声活该。
“我让升叔送你回去,你陪有宜好好聊聊,她很想你。”商檠业提点道,转向商邵时,换了一番更冷肃的表情:“你跟我走。”
此时正是下午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