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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雨季【上】
石子砸到玻璃上。

    车窗降下,车里是一成不变全副武装遮掩的男人,穿着宽松的亚麻衬衫,难得露出一双平静的眼睛。车外是芝华一双通红的眼睛,她的表情是愤怒,可声音里全是悲伤。

    “为什么这么晚才来!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她几乎哭着说出来,“唐老师已经去世了!”

    她不得不再一次说出这个事实,她不得不再一次面对这个事实。

    车内的人似乎被震惊,墨黑的瞳仁颤了颤,靠着椅背一动不动,呼吸轻得微不可畏。

    芝华抽抽嗒嗒哭了一会儿,抬起手背抹开眼泪,发现他仍是一声不吭,坐着的姿势也没变。她慢慢冷静下来,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发脾气,他应该更难过,赶了很远的路过来,也许还没休息,就听到这样的噩耗,且毫无心理预期。

    如同站在突然崩断的木板上,直直从空中坠下。

    “对不起。”程濡洱声音沙哑,伴着粗重的气声。

    “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不对。”芝华吸了吸鼻子,眼泪一颗颗砸下来,“明明你比我更难过,我还不管不顾地吼你。”

    程濡洱喉结上下滑动,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除了惊讶,其实他心里没多少起伏,如果没有保密合同上的关系,他和唐莺是没说过一句话的陌生人。唐莺去世,他感到遗憾,但也仅限于遗憾。

    反而眼前哭泣的女孩,把她的悲伤传染过来,才让他有些难过。

    站在晚风里,芝华觉得自己哭得产生了幻觉,否则她怎么会闻见若隐若现的消毒水味,是医院的气味,是她最不愿回想的气味。

    她拆开一颗糖,想把那股心慌的气味压下去,让情绪和缓。

    “我带你去看看唐老师吧。”芝华轻声提议。

    “今天不行。”他说话极慢,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

    直到这一秒,芝华才迟钝地发现,车里的人不是故作安静,而是虚弱,他眼里已然爬满血丝。

    “你怎么了?”芝华的心提起来,满脑子想的是,胰腺癌该不会有遗传吧?

    “没事,我是大病初愈,但马上要回去。”他慢吞吞说,喘气声很重。

    芝华松口气。

    一束光打了个弯照过来,从芝华和程濡洱之间穿过。

    “芝华,我就猜到你在这里。”严丁青无奈地笑了笑,骑车电动车朝她靠近。

    “你现在就要走?”芝华诧异地愣了几秒,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护身符塞进去,“这是唐老师留给我的,我送给你,希望你一路平安。”

    一颗包着蓝色糖纸的水果糖,被不小心夹带着,一起掉进程濡洱掌心。

    “我收下了,谢谢。”程濡洱的余光里,骑电动车的男孩越靠越近,他不得不关上车窗,话说得急匆匆,“15天以后,还是这里,你带我去看她。”

    宁静的水杉林间,电动车的照明灯像飞舞的萤火,往芝华的方向无限靠近。这次严丁青过来的速度比骑自行车快,他借着电动车灯飞快一晃眼,在车窗彻底合上的最后一秒,看到车内男人的眼睛。

    他的眉骨很高,因微弱的路灯投下两团阴翳,让本就黑的眼睛更暗。

    与他意外对视的一秒,像撞进一条漂浮着碎冰的河,无端让人感到春寒料峭的冷,甚至有一些敌意。

    是男人对男人的敌意。

    汽车很快驶离,严丁青沉默地看着远去的车尾灯,随意地一问:“这是谁?我刚才看见你给他递东西。”

    芝华坐上后座,行驶中的风被严丁青挡住大半,剩下几丝吹着她的头发,不时打在她脸上,又痒又疼。

    风声持续了几秒后,芝华出声回答:“是唐老师的孩子。”

    唐莺已经不在了,他也同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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