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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论妙
从铜陵调军,又赶上大雨,便是选精锐快马,往来总要到晚间——”

    “不行。”裴容廷立即打断道,“太晚了。”

    “太晚了。”他又沉吟了一声,却不是说给任何一个人听。暗自咬牙,皱眉凝神,颓唐得退后两步,一手撑着那奉五供的月桌边,另一手攥紧了自己心口处的衣袍。他纵褪了雨裳,里头的石青织锦依旧湿了个透,张将军忙张罗着他换身干净衣裳,裴容廷却没大搭理,只合目摇了摇头。

    那太岁星君跟前供着香水与鲜果,祁王在旁边看够了戏,随手捡了个苹婆。他也不管那是给祖师敬献的,扑掉了上头的香灰,自己就啃起来,笑道:“有趣,裴中书生死场上见过多少世面的,至于就怕成这样?”

    裴容廷恍若未闻,却把正拾乐的祁王觑了一眼,凝重着脸色欲言又止。

    因为有过勾栏里的狭路相逢,他自是很忌惮着祁王几分,然而张将军却错会了裴容廷的意思,只当他想借祁王府的人,忙走过去低声对祁王道:“殿下,臣倒记得殿下手中倒是有一队仪卫。在王府训教过的,自是精明强悍的…”

    其实藩王照例有叁队仪卫,一队两百人上下,只祁王当年被逐出北京,虽未削藩,却减了鸾仪仪仗。

    祁王不置可否,乜一眼裴容廷,挑起眉道:“若是裴中书开口,本王倒也不好却了他的情面,只是冤有头债有主,中书总得告诉本王是去救谁。本王也见识见识,哪个奴才这么上中书的心。”

    裴容廷立时瞥过去极凌厉的一眼。

    视线交锋,两人都有极漂亮的眼睛,一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祁王愣了一愣,冷笑愈发深了,“是…她?”

    他再撑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滑天下之大稽!他一个王爷,眼看着俩文臣武将,高堂明镜下响当当的人物,为了个小婊子在这儿出谋划策,简直有辱皇家体面。但祁王也知道今儿是他们理亏,少不得给裴容廷卖个情面,因此笑过了,却也叫了侍从进来,吩咐他回去告知给长府官,打发人在城里暗地搜查。

    祁王描述起银瓶的特质,摸着下巴,语气闲闲:“…至于她那模样,也不见得多好看。倒是大眼睛,小粉扑子脸,瘦得一把骨头,尖下颏——”

    说到一半,却渐渐停住了。

    并不是因为裴容廷那可以剔骨剜肉的冷冽眼色,而是他惊异于自己竟完全记得她的样子。

    尽管这些日子并不曾刻意回想,不过是闭了眼,略静了静心,在心里铺开一张白宣纸,她那平淡的美丽就能从一众样貌模糊的绝色里跳脱出来。毫笔沾饱了朱砂,随即流利地绘出她的眉与眼,似是碧海青天下的弯月。

    凭什么?——就因为他曾差一点儿破了她的身子?

    祁王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可真让他回望起那个有月的夜晚,肏弄那花魁的滋味早已没了印象,反倒清楚记得那小婊子穿的是密合绣八宝纹的裹胸。她有着瘦削的肩胛,尖尖小小,在月下仿佛玉白的蝴蝶,迭着翅膀栖在光洁的脊梁。

    到底是男人顶犯贱,山珍海味穿肠过,心里念着的永远是那才到嘴又飞了的鸭子。

    一岔神的功夫,裴容廷早已把话接了过去。他观祁王的举止,并不像是个知情的,便将银瓶与桂娘的体貌都细细交代给了王府的侍从,又蹙着眉,垂眼凝思,很快嘱咐道:“最后有下人见着她们是在午时叁刻,到五刻时发现人不见踪影,从衙署到最近的南城门只需一刻钟,南门外是山塘河——大雨不得行船,山塘河的船只必也要查验过。”

    祁王的人领命退了下去。此后整个下午接连不断地带人进观中请裴容廷辨认,却并没有一个是他的银瓶。裴容廷对着苏州的地图部署人员,渐渐心力交瘁起来,站也站不得,只能把手臂撑在桌上,一缕子乌发从额前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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