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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花拾
推远了一点,却已经被银瓶猜出来必是动了刀戈,见了血。

    银瓶倒吸一口凉气,怔了半日方轻轻道:“大人……这值得么。”

    “这叫什么话。”裴容廷看向了别处,淡淡仰唇道,“为了我心爱的人,自然是值得的。”

    他用极流利从容的语气说出来,仿佛是什么天经地义的事。银瓶怔了一怔,方感到被捏紧了五脏,就像是雨天先瞧见闪电晃眼,总要过会子才听见雷声轰鸣。

    她被这雷劈头盖脸打下来,震得惶惶。

    “心、心爱?……我不过是大人买来的丫头,怎么当得起……”

    一语未了,便被他冰凉的手指封住了唇。

    “你这小鬼头。”他皱眉嗤笑,“前儿当着那么多人还有些自知之明,满口叫着‘裴中书把我当心肝看待,我说一句,他听十句’,怎么如今背着人,倒又谦逊起来了?”

    银瓶想起她那会急着从李太太手里脱身,的确嚷了些不害臊的话。怎么都让他听见了!她登时红了脸,急切切道:“那是——”

    “是什么,玩笑话么?”裴容廷叹了口气,抑制住眼底苦涩的自嘲,“银瓶,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只是寻不到时机,拖到现在,总是不得不说了——”

    车马经过都奏院,黑漆大门两旁高悬着红纱灯,那红灯影流泻进来,像一层朦胧的纱,兜头兜脸地盖住了两个人。对面的小窗旁垂着杏黄的帘幕,撩起一边来露出围檐下的金铃,都被这浓红的光映成了暗金黄。

    红与金,皆是喜庆的颜色,影影绰绰,似乎有种泥金喜笺上的“洞房花烛”之感。银瓶懵懂,裴容廷却觉得了,也因此把她搂得更紧,趁热打铁似的在她耳边低语,“无论是我当初带你回来,还是今日来寻你,都只有一个缘故。”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鬓:“我想与你,有天长地久的时候。”

    银瓶已经受了一连串的惊吓,再听到这句炽热的话,竟也没再魂飞天外,只是像被烫了脸,低头不语了半日,终于轻声问:“为什么呢——大人这样的人才,喜欢什么样的公府千金,芳姿艳质没有,为何会轮到我这……”

    裴容廷顿了一顿,握住了银瓶的手腕摩挲,娓娓编出一个故事:“你知道么,去年我也来过苏州一趟。那会儿正是端午,我路过山塘街,正遇上两排轿子过。其中一个的帘子被风卷起来,好巧不巧,就被我看见了里头的绝代佳人。这佳人的眉眼,正可着我的心长,曾经沧海难为水,我从此朝思暮想,寻了一年光景,千辛万苦才寻到了她。”他低低笑了,“喏,你说,这个佳人会是谁?”

    山塘街是苏州最热闹的地方,总会有人请客做酒叫条子。银瓶虽只给人供唱,却也时不时出去,过年过节更是如此。

    那个地点,那个时候,被人看到了,似乎也很说得通。

    银瓶到底是女孩子,对这种传奇话本似的故事有一种神秘的信仰与憧憬,虽然听上去虚无缥缈,却足以将她说服——毕竟书里的才子佳人,春闺梦,救风尘,轰轰烈烈的情爱,也不过是这样的开端。

    只是再没想到,这样的好缘分会给她遇上。

    自己忽然成了话本里的角色,银瓶愈发红了脸,忙把头偏了过去。

    偏裴容廷还不放过她,低下头,下颏垫着她的颈窝,含笑追问:“你说,她是谁?”

    车马远离了都奏院,月色与黑暗又一次涌入这逼仄的车舆里。两人凑得这样近,他高挺的鼻梁骨几乎戳着她的脸颊,“怎么不说话了,嗯?”

    银瓶逼得没办法,绞着手指低声道:“不、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拉长了尾音,忽然沉沉笑了,语气比往常多了一丝引逗的意味,“唔,那看来是我找错了人。也罢,既这么着,我只好把你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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