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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兰舟(一)
制。

    她亏欠他已经太多了,她不能再成为他的软肋。

    都说“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可她的容郎千好万好,唯二的不好,一是天生一种痴病,二是爱上了她。

    李延琮想以她作为诱饵引诱他,她不能叫他得逞。

    能见一面,也好,就当做永别罢。

    银瓶咬紧了牙,努力做出坦然的神气。她低着头,垂眼望着乳钵里的碎茶饼。

    不看见容郎的眼睛,也不让他看到她的眼睛,是不是彼此都可以好过一点?可是铜炉的碳火烧得这样热,和他的目光一样,灼灼地滚着她的脸颊,白烟一股股往眼睛里钻,刺激得她几欲流泪。

    李延琮不端不正地把自己架在藤椅里指点江山,摆出从前做王爷的款儿来,一会儿嫌她拿乳钵的姿势不对,一会儿嫌茶粉磨得不够细致,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

    可银瓶都驯良地应了,不厌其烦,完全是心悦诚服的样子。

    李延琮见惯了她对自己不咸不淡,这会儿这么听话,倒让他措手不及。

    他本是想当着裴容廷好好欺负欺负她,让他心疼。他早看出来了,裴容廷看着跟冰砌的高山似的,其实也就外头那一层,别说他这心肝掉两滴眼泪,就是不堪折辱地朝他望一眼,他就彻底没了辙,只能由着她予取予求。

    李延琮脑子里转了个弯,明白了这丫头的心思,咬牙之后却又生出了一丝玩弄的兴致。他瞄了裴容廷一眼,见他怔忡而执着地望着梅花几前的人,深潭似的凤目除了浮着点水光,看不出大端倪,可那扁金镶滚宽袖露出瘦削的手指,却死死抓着膝头的膝襕,抓得筋骨峥嵘,显然已经克制到了极点。

    他起了个缺德主意,起身站到了银瓶身旁,微微弯腰看着,虽然是对裴容廷说闲话,那温热的气息却拂在了她的耳畔,“我们这儿比不得中堂府上,没什么大龙团小龙团,一点乌龙,不成敬意,只好委屈中堂。快些,中堂等着吃呢。”

    那闲散口吻,仿佛裴容廷真的是他们远道而来的客人,而他们也真的是一对恩爱有加的夫妻。

    阴天,雨雪,茶与小火炉,青瓷盘子里盛着小食,似乎是很温和的气氛。

    身旁的这个女人,曾亲手拽回伤痕累累的他,陪他走过那样多的辛苦路……她弯低的颈子有新月的弧度,她的身上有清淡的胰子花粉香。李延琮的心跳了一跳,仿佛在一瞬间理解了所谓的“夫妻”应该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你力气也太小,这样待会怎么点得出乳沫。”

    他情不自禁放低了声音,鬼使神差地走到银瓶身后,从后面拥住了她。

    银瓶仿佛是被扼住了喉咙,惶骇地“呃”了一声。

    他结实的手臂夹峙她纤细的肩膀,握住了她僵硬的手代捣碎乳钵里的茶饼。不过是一刹那,银瓶再也抑住不住心底的折磨与厌恶,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滚下来。

    “杏叶茶匙少了一把,我去取。”

    她哽咽地说着,推开李延琮,眼梢恨恨钉了他一眼,恨不能往他脸上打下去,却连看容郎的勇气也没有,提起裙子落荒而逃。

    李延琮晃了晃身子,扶住梅花几站定时,裴容廷早已不由分说地起身,向着她的方向追过去。

    他兀自站在原地喘息,对着格门前漫天的飞雪,像是戏子入了戏,下场看见后台满地粉红碎纸与凌乱的行头,华丽的凄凉。

    那头银瓶并没有跑远,听见身后脚步匆匆,忙举起袖子来拭泪。

    可连穿廊都没下,她便被裴容廷拽住了袖子。她一个踉跄,并没有挣扎,只是缓缓放下了衣袖。须臾的沉默,她背对着他,咬牙道:“中堂……有事么。”

    他会说什么,他应该说什么?——

    “婉…婉婉。”他艰难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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