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钗头凤(四)
道。婉婉怔愣,随即想到了吴娇儿的忽然缺席。

    桂娘徒劳地抵抗着,终究被拖走了。昏暗的卷棚归于平静,李延琮冷笑,“你还是徐相的女儿,就没见过这么寒碜的小姐家,那姓裴的就是这么照顾你的?。

    “他不知道。”婉婉抬了抬下颏,淡淡道,“何况是我自己愿意,与旁人都不相干。”

    “你想要什么,他没察觉,就是他的过失。”李延琮一脸的傲慢,慢回娇眼乜她道,“你什么也没和我说,可我就给你弄来了这些好东西。那螃蟹拿糖腌过了再使油炸,是宫里的做法,别处见不着——哎,你还不如就跟了我,至少要什么有什么——”

    婉婉的脸色立即紧绷起来,还未发作,李延琮却又慢慢收回手臂,让指尖摩挲在阑干,新油的阑干有刨花水的气味。他微微蹙眉,别过了脸,那高峻的侧影打在幔帐上,像山峰起伏。

    “杭州……就快要结束了。朝廷在南边,撑不了多久了。”

    忽然回到正经事上,婉婉愣了一愣,暂且把方才的争执放在一边,忙道:“攻下杭州,就可以往南京去了么?”

    他应了声。

    婉婉道:“那——”

    “对。”他知道她要说什么,戏谑地轻笑,“等到了南京,拜皇陵,取遗诏,而后自立小朝廷,你也终于可以派上用处。不过,若你当初是骗我,皇陵里没有遗诏——你也就别想活了。”

    惊心动魄的大事从他口中匆匆划过,叁年来的奔波辛苦终于不再是镜花水月的妄想,婉婉扶着桌子倒吸一口气。

    他收回浮浪的神色,继续说了下去,“大梁北上定都一百六十年,旧宫早已腐朽不堪,修葺总是要的……淮南离得不远,到时候连你那祖宅一起修了罢了。”

    婉婉默然片刻,忽然道,“我要的不止于此。”

    他挑眉看着她。

    “不仅是徐家的宅院,还有声誉。”她挺直了脊梁,目光凿凿,一字一句,“我的父亲,是为了承继先帝的遗愿而死,是为了安定大梁江山而死,到头来,反落了青史上万年乱臣贼子的骂名,‘忠臣死为刖足鬼’——我不能让他枉担了这虚名!”

    婉婉一壁说一壁监察着李延琮的神色,他倒一直闲闲无语,等她憋着一股气说完了,才勾唇笑道,

    “这是自然的,不止徐相的生前名声,连带他的身后哀荣,也合当以凌烟阁功臣之礼追封。还有你,虽是女儿家不能为官做宰,不过裴容廷,我倒可以许他个好位子。”

    这样的话,似乎像是承认了裴容廷与她的关系,婉婉不可置信,总觉得他另怀着鬼胎,小心道:“所以呢……你要什么?“

    李延琮哂了一声,没搭茬,披着袍子起了身。那华贵的锦缎,在暗夜里泛着粼粼的光,层层迭迭有古老的沉香的气味。

    婉婉连着后退了两步,他却在桌边停住了,扔过来那把扇子骨,浅青色的竹骨趁着桌上的红毡。

    “我这有把扇子,给你瞧瞧。”他懒懒道。

    ……?

    和李延琮说话,永远跟不上他的步子。婉婉知道争论也是徒劳,便抽出汗巾裹着那扇子,拿起来看了两眼,见竹扇骨上斑斑点点,像是湘妃竹;又打开,扇面墨黑,龙飞凤舞写着几个金字,嚣张得一看就是李延琮的手笔。

    是行书,偏于草的一方,虽乱,倒也行云流水,风神洒落。

    “苍梧千载后,斑竹对湘沅。

    欲识湘妃怨,枝枝满泪痕。”

    又是一首写湘妃竹的小诗。

    湘竹与湘妃,向来有怀古哀情的意味。婉婉才不信李延琮也能有这种心肠,轻轻放下扇子,不解道,“你抄这个做什么?”

    李延琮抽着她的汗巾取回了扇子,指尖在扇骨的点点红痕上划过,低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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