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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鬓头凤翚金簪簌簌摇摇,伴着她一声声的低泣。这一回,她哭得与这一日一夜不同、与往时皆不同,往日所有的张扬跋扈都有爱作支撑,眼下,她也疑惑,这支撑是否如她想象中那样坚固?

    而月如流霜,回应她的只有久久沉默。

    月如流霜,照着宋知书归去的路途,他足有十二时辰未睡了,只有伶仃半点儿困,比困更深的是疲累。他想起“父与子”,隔着山海难填、却近在骨血之间,他想着母亲、大哥、三弟、想着自己、仿佛都只是命运齿轮中转不开的那一齿,而这“命运”,似乎都被宋追惗操控在手里。

    蓦然,他觉得周身疲乏得紧,欲寻准某个落脚处歇一歇,这一寻,自然就寻到了楚含丹那里。

    他去时,墙下长案宝瓶中已换新鲜的花儿,一支木芙蓉、一朵粉旭桃,高低错落,参差有致。而人就立在墙下,提了个鎏金铜壶正往里头注水,咕嘟中,馥馥幽香四溢开来。

    霎时,他的心好似在直直跌落中、终于掉进一个软和的境地,他笑了,笑上粘带着游子归家的落魄。

    一见他,楚含丹立时想起昨夜的一桩桩旧案,若不是宋知濯瘫了,她哪里会错配给这个孽障冤家,原来绕转多时,这祸中暗手就是他!她恨得将铜壶狠墩在案,“你来做什么?”

    那壶在案上撞出“叮咣”两声儿,正如她的心,是冷、是硬。

    砸得宋知书闷痛难当,痛在脸上化作浅笑,“瞧二奶奶说这话儿,我来不得?虽是你的屋子,可你我是夫妻,我自然是想来就来了。我看今儿还是别吵了吧,我乏得很。”

    他自踅转进去,斜歪在榻,扯起慵长的声音嚷起来,“夜合,烹盏茶来,再打盆水给我泡泡脚!”

    不多时,夜合捧茶而入,乍见他神思昏沉,扭头朝楚含丹望一望,兀自说开,“哟,我瞧姑爷今儿脸色不太好,可是没歇好?正巧我烹的是安神的茶,姑爷喝了好睡。”

    “你倒是比你们小姐客气多了。”宋知书饮一口,正搁在案上,就有两个小丫鬟进来,一个端着兽耳铜盆,一个捧着白布。

    两丫鬟蹲下身,替他脱靴扯袜,他自把脚放入水中,朝两个丫鬟闲挥着天水碧的袖口,“下去吧,我自个儿来。”

    就这个间隙,夜合已经走到墙下弄花儿的楚含丹身侧,低声同她噞喁,“太夫人被困,想必姑爷心情不大好,您可再别同他吵了啊,让一步,没得又闹个红脸。”

    这位只作听不见,纤纤指尖拔了粉旭桃边上一片枯败的花瓣儿。夜合难再劝,只好退出去。

    里头再无外人,楚汉丹旋过身,裙下绣鞋间一步一韵,韵里唱着阴沉沉的调子、是新仇旧恨!

    她走过去,只得宋知书抬首一眼,又自在地垂回去,“太夫人害知濯,是为你的爵位吧?”

    “是,”他头也没抬,髻上月白的暗银纹锦带直直垂在胸膛前,毫无起伏,“怎的,你要替我大哥抱个不平?只是你以什么立场呢?他的旧情人还是他的弟媳?”

    他不抬头,楚含丹只好落榻,非要看看他眼睛里藏着怎样的豺狼心,“他是你大哥,自小待你也算和善,你凡事与他比、与他争就罢了,竟然还要他性命,我倒想问问你,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盆里本有水哗哗作响,蓦然沉寂半晌,他抬眉望过,直直的眼、弯弯的唇、淡淡的语,“二奶奶问得好,你只当我的心是铁做的,我却告诉你,我的心是肉做的,你想不到吧,我的心也是肉做的。”

    尾后,他像是俱怕什么,忙把头垂下,盯着盆中涌起的烟云,淡雾中,熏得他眼睛酸涩,“大概偶尔,它也会累,会疼。”

    盯着他好似沉重得抬不起头的模样,楚含丹以为这是在说他大哥,倏而噗嗤一乐,“既然人心是肉做的,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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