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不住的流光,就飘浮在她周遭,她想伸出手抓住萤火一样的星,可那斑驳璀璨的流萤却永隔她指端一寸,唯一能抓住的,是舵手的臂膀。
隔天,楚含丹的头倏然就不再疼了。晨起坐在妆案上,兰指拈住一支福寿镂雕金簪,偏着身折照镜中,道是好个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1。
这时夜合照常端上避孕的汤药来,就搁在妆案上,将她神色细细打量,“小姐可好些了?”
那汤药是刚煎了来的,还冒着热气腾腾,片刻就将那镜面蒙上一层幻烟,镜中模糊的影子侧了身,又被一束晨光罩住半边,“好多了,今儿早饭想吃个红豆粥,不要那些油荤的东西。”
“好……,”夜合拖沓了尾音,随后替她将另一只红霜果小钿璎插在鬓边,“你瞧,姑爷一来,这病就好了,可见姑爷比那些汤药还好使呢,既如此,你也别跟他斗气了,小夫妻的,有什么话儿不能好好说?非得又骂又打的,我瞧今儿姑爷出去的时候头上还泛着血光呢。”
她婉转的话儿似一面更清明的镜子,楚含丹在里头照见一个情迷媚迭的自己,令她觉得高贵的自己被亵渎。于是提眉横对,“他要死要活,与我什么相干,就是他真死了,你也甭和我说一个字儿,我不乐意听。”
夜合讪笑两声,只将那药推至她跟前儿,“我晓得了,以后我不提我成吧?先将药喝了吧,省得一会儿放凉了喝下去胃疼。”
这厢喝了药,又要茶,夜合正拈着针绣帕子,听了忙劝,“小姐还是等会子再喝,茶最能解那药性了,倒别白费了功夫。”
榻上,楚含丹将她睇住,好笑起来,“这也奇了,从前我还不是喝了药就喝茶的,也没见你拦。”
“我从前也不知道,”夜合将拈针的手顿住,匆忙笑回,“前几日去抓药时才听大夫说起来的,我想着还是仔细些好,你说是吧?”
闲谈的功夫,给楚含丹只倒了盏热水,尔后端了那药碗出去,转至另一方小院儿里,瞧见一小丫鬟正在廊下按等子分药。她捉裙过去,随手捡一颗红参捏在指尖看。
那小丫鬟横眼见她,陪开笑脸,“大夫说,这红参最是滋阴,助孕的药方里都不可缺,我跑了好多药铺子才买来这些呢。夜合姐,奶奶已经吃了这些日子了,可见效了?”
“我也不晓得,”夜合丢下参,将手拍了灰,又拂了裙,挨着廊檐坐下,细眉低颦,颇有一番愁态,“我问了大夫这女人怀孕是个什么反应,照太医说的比来,小姐看着像是没什么动静。”
扫眼那些黄皮纸分装开的药包,真是又愁又叹,引得小丫鬟陪坐下来,捺声儿劝一阵,“姐姐别急,我也问过大夫,大夫说头先一个月没什么反常,就是月信不来,你瞧烟兰,不也是两个月才诊出来的?我就怕奶奶尝出这药不对来,到时候不肯喝不算,反骂姐姐怎么好?”
“唉,我这是也为她好,”夜合展目望着院内假山顽石上零星雪迹,眉攒千愁,“哪家正经奶奶不是千方百计的想着怀个孩子?偏我家这位,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我苦着劝了多少次,她只是个冥顽不灵。我想着,她要是同姑爷有了孩子,估摸着也就不成天跟姑爷两个夹枪带棒的对着,这才出此下策。你只将那些要渣滓埋好,别叫别人晓得,若不妨她哪天晓得了来骂我,我也是不怕的。”
“嗳,姐姐放心,我回回都是找了绢袋子埋在墙根儿底下的,谁也瞧不见。”
此间一言,半沉半明的神色涌上夜合的脸,她重叹一口气,叹出又半月的光景。
这半月,府里多了一段好些传奇,有关娇容的色迷传说才被烟兰的香消舆言压下去,马上,又是宋知濯的福寿双全美谈。
婆子丫鬟无不在议论,都道这躺了两三年的瘫子不知是吹了哪门子的福风,将将能开口说话儿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