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廊下迂来一个翩然倩影,淡淡的眉粉粉的腮,几如一支飘在空中的翚羽,她正怔着,只见清念对其人谦卑地笑一笑,“我这就去叫她们将琴摆好,多谢沁心姑娘不辞辛劳地教我。”
言讫,她冷冰冰地踅一眼明珠,自往院下垂花门里去。明珠也冲来人笑一笑,颔首而去。
至此,旧梦叠影的一天过去,桃树在薄秋中掉光了叶,剩得枯枝脆弱而顽强地扎根在土壤内。青莲在树下,手上不停地拈针走线,石案上已摆得一堆颜色不一的手绢,其上绣有芙蓉、牡丹、木樨、香雪兰、虞美人等花卉,想来是谁家府上的活计,料子倒都是好的。
案上已经摆好了两碟子饭菜,明珠猫着腰牵裙过去,在她耳边轻唬一声,“姐姐,我回来了。”
像是把青莲惊得一下,手上一颤,扎错一针,“你走路怎么没个事儿?吓死我了,瞧,又得改针。”
“真是对不住,”明珠讪讪一笑,吐一截粉舌,落在石凳上,执起竹筷就要吃饭,“我在那明雅坊吃了午饭,可经不住又饿了,我怎么饿得这样快?”
树荫下,二人吃饭说话儿,凝滞起一段圆满宁静的时光,而打破这段时光的,是一段咚咚的敲门声儿,急切而恼人。
正逢青莲在收拾碗筷,闻之冲明珠使个眼色,她便捉起一片绿裙,蹑着手脚悄无声息地走到院门后,投过缝隙一瞧,原来是张长生。她暗思一瞬,抑着声儿问,“张二哥,是有什么事儿吗?”
“开门、开门!”
听那声音,有些愠怒,明珠只怕他将院门儿锤下来,便抽了木栓放他进来,“张二哥,什么事儿这样急?”
“我问你,”他近一步立在明珠面前,两眼泛起微红,狠将她瞪住,“我见你从倒云巷里头的明雅坊出来,那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你到那里去做什么?!”
明珠怔在原地,待回过神儿来才慌忙退开一步,瞧见他两个拳头半掩在袖中攥得死紧,一双眼愤懑不平。
“哟,是张二哥来了?”青莲见状忙由西面灶台踅出来,漫不经心地笑一笑,挂起十分不屑,“张二哥这么大的火气,倒好像是我们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似的,叫街坊邻居瞧见,岂不是生了误会?那明雅坊是个青楼嘛,这个我们自然是晓得的,我妹子是到那里替人家洗衣裳做工,又有什么了?我们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别人嚼舌根。”
院墙下,明珠敛身退步,直踅回石案前,谁知那张长生紧追不放,竟要去扯她的手,不料扯了个空,言语更加急切起来,“我不许你再去!让别人瞧见,可怎么议论我?”
明珠瞠着眼,将他一副枯败身躯瞧了又瞧,好笑起来,“张二哥你这话儿可有偏差,且不说我不是去做什么不正经的行当,就是做了,我坏了名声,与您什么相干呢?别人要议论自然是议论我,怎么轮得到你头上去?”
粗劣的喘息中,鼓胀着一双红丝满布的眼,“你以后做了我媳妇儿,可不就是要议论我?!”
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秋风丝丝缕缕的绕过三人。好半天,明珠才锁紧了眉头,一双难以置信的眼将他凝住,“我何时要嫁给你了?”
他脱口不及,倒被青莲接了去,“对啊,上回张大娘来说,我可是说得清楚明白的,我妹子已许了人家,只等人家上门来抬,哪里有中途悔婚的道理?”
那双眼将二人狠一睃,像是无话可说,又踅出院外。回转至巷口,张大娘已在门内候着,忙往他臂上拍拍,“我说不要你去,你偏要去!是让人家顶回来了吧?你这性子就是这样,看着沉默寡言的,却是半点儿气也沉不住。这下可好,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了!”
她两手一摊,作一个无可奈何的情状,引得张长生更是急火攻心,“娘,我就要娶她!”
转几圈儿眼,张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