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红烛残半, 童釉瞳执意不愿睡去,玉翡只得苦劝坐陪。叫丫鬟烹上热茶,捧来糕点。
她递上一只所盛滴酥鲍螺的水晶碟, 努一努嘴, “小姐吃一点, 折腾了一天,你也该饿了。”见她两眼乜呆呆地直视着案上烛台, 腮边还挂着泪珠,她付之一叹,“你要是好奇她长什么样儿, 明儿给国公爷请过安, 按理她是要来给你请安的, 届时细瞧瞧不就得了?”
“玉翡姐……,”童釉瞳卸了新妆,发如水瀑散在一片娇丽背脊,幽幽切切的嗓音回荡在风烛之间,“你说, 知濯哥哥会不会永远都不来了?”
玉翡鼻稍翕动, 牵出一笑,“你这是傻话儿, 你是正妻, 小公爷如何不来?他如今是堂堂振国大将军、殿前司指挥使, 专宠于妾, 传出去岂不是叫人拿住把柄?快别胡思乱想了, 赶紧睡吧,仔细眼睛熬眍了,明儿叫那两个小蹄子瞧见笑话儿了去!日子还长呢, 你依我,明儿到国公爷面前,乖顺恭敬地问安,在他老人家心里留个好印象,这府里没个婆婆当家,万事还要看他的脸色,他是个男人家,心里又没那些鸡毛蒜皮的算计,若是瞧你乖巧懂事儿,以后还不是叫你当家?”
言讫,将童釉瞳搀到床上,替她掖好被角后退去。宽广的屋内伫立着各色金银器皿,梅瓶静默、芳屏无言,床的右下处,是一个圆月棂心窗,对贴百花,沉默在夜静阑珊,随之亦沉下一整天的空欢喜。
垂杨摆柳,翠鸟浅吟,鸣出一片新的碧空。天方亮,童釉瞳由丫鬟服侍梳洗,换上莲粉绉纱掩襟褂、月白撒花羽纱水华裙,桃粉水晶坠珥、并头两支嵌红宝石金簪,华贵不失少女俏皮。用过早饭,先是丫鬟们成群来拜见,由玉翡赏赐一人一副南海珍珠坠珥,堂皇客套几句,又震慑几句,人方散。
不多时又听丫鬟来报,说是周姨娘来见,玉翡慌理了她的衣裙,替她拂一把云鬓,“这周晚棠虽说是娘娘叫来帮衬之人,可终究也是小公爷的妾室,你可要端住些架子,别什么该说不该说儿的都往出说,叫她轻视了你去!”
“哎呀我晓得了,”童釉瞳翻转一个眼皮,有些不耐烦,“我又不是不懂事儿,你别在我耳边叨叨来叨叨去的嘛。”
正说着,人已进得外间,童釉瞳踅出坐到锦榻上,瞧她妃红的裙,鹅黄的衫,头上一只金钿,模样上好,身段婀娜,恭敬地福了身,“给奶奶请安。”抬眉而起,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从前在家就听过奶奶的名讳,只是奶奶不常在京中,一直无缘得见,今儿得见,奶奶果然是一等一的美人儿,真是要叫我自惭形秽了!”
锦榻边一个四腿高方案,盛着汉白玉炉鼎,青烟袅绕而来,将童釉瞳熏得有些不知所措。半晌,她回神过来,正了身子,“嗯……你、你请坐。”
那周晚棠福身坐下,玉翡便由小丫鬟手里接过一个锦盒亲自递到她身边的案上,里头放着一只剔透琥珀镯,“头一遭见,我们姑娘也什么好送的,这点子意思,姨娘不要见怪才好啊。”
形容客气,声色却有些干硬。周晚棠会其意,初露尴尬一色,立时又捧着盒子故作惊喜地笑笑,“不敢不敢,这样儿好的东西奶奶给我,当真是疼我了。”
两方酬酢一阵,童釉瞳已是疲累至极,心里总惦记着要去拜见公公的事儿,一双眼直往门外瞥,不知宋知濯何时过来带着自个儿一道过去。
那周晚棠见她心不在焉,又由自个儿丫鬟那里听说昨晚之事,心会其意,便只和玉翡交谈。
双双坐等,盼来的却是明珠院儿里的侍双,捉裙到厅上两处福身,不卑不亢地笑一笑,“给奶奶姨娘请安。我们少爷说,让丫鬟先领您二位到老爷那边儿去,少爷从我们奶奶那里直接过去。”
几人一听,皆是一震,童釉瞳不过是惊宋知濯让她独自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