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挨上的一刹,明珠猛地就将手往回收,绽出一丝冷笑,“你每日这么忙,还要抽空看着这个顾着那个,又要抽空应付我,简直是分身乏术,倒真是苦了你了。得了,我体谅你,我心情好不好的也不用劳你费神,你该忙就忙你的去。”
廊外几个丫鬟屏息凝神静听,佝着肩预备着摔碟子砸碗的声音。不想听见的仍是宋知濯强撑的辩解,“你这就冤枉我了,公务暂且不提,就说这宅子里的事儿,我去应付应付她们,也是尽跟你说过的,这个病那个病的,我总得去瞧一眼嘛,否则传出去,都说我弃人命不顾。”
“我让你不去了吗?”明珠抱下哒哒,望它摇着尾巴蹒像帘外。寒风灌进来,她觉得冷,便拢一拢喇叭花缠枝的衣襟,“你这话儿有意思,你回回去,我可曾拦过你?既然我没拦过你,你又有什么可撒谎的?”
笑容僵在宋知濯脸上,他窥见她眼睑下淡一层靑,揣测到真相,心里惴惴不安地将眼略挪开一寸,“我撒什么慌了?”
鼻稍扇动一笑,明珠笑出了声儿,“撒什么慌?我倒要问问,你哪句是真?”
“你这话儿是什么意思?我哄你做什么?我哄你是捞得着糖吃啊还是捞得着钱花?”
“是呀,哄我做什么呢?”明珠将眼挪开,转过身,手搭在空中,垂望着底下炭盆里倏明倏暗的炭火,“人家是你的妻妾,你想去就去、想几时去就几时去,况且我又从不拦你,故而我也想不明白,你哄我做什么?你不妨问问你自己,你哄我做什么。”
大概炭火太足,可见他额角一层浮汗,笑容全散,慌着提起手边一只青白釉八棱划花壶倒水,倾在盏上半天,未悬出一滴,便狠将壶往案上一墩,冲帘外大嚷一声,“茶呢?!我回来半日,怎么茶也不煎一盏来?!”
未见见侍双打帘福身,“爷略等等,茶马上就来。”
她退出去后,宋知濯的面色方缓上一缓,嗓子放软许多,“你瞧你说的,我又有什么可瞒你的?我昨儿是在府里来着,原是要回屋里睡的,因为朝廷上的事儿,与她父亲起了些分执,我想着,到她那里去,也好将她父亲的心宽一宽,我好……”
“既然是正事儿,”明珠截断了他一筐话儿,恰逢侍双奉茶进来,她顿一顿,待人出去,又接着冷言,“既然是正事儿,你大可一早就直说好了,为何扯那一大篇的谎话?”
“我不是怕你不高兴吗?”
她笑一笑,目光酽酽望进他眼中,像是要将里头所埋着的蛛丝马迹都挖出来,“我不高兴什么?我又有什么可不高兴的?你回回往周晚棠那里去,可没见你扯过慌,又可曾见我不高兴过?怎么偏偏就往童釉瞳那里去要瞒着?又怎么会以为往童釉瞳那里去我会不高兴?”
那双眼,几如神佛的庄严与悲悯,又似刽子手高悬的刀刃,令宋知濯心慌。他无可避免地惧怕她这种眼神,捂藏着罪孽一样将眼避开,“我们上回不是说好了吗,不吵架。我瞒着你,是我不对,我就是大早上脑子不清醒,你一问,我就想也没想就扯了个慌。我现在说实话儿,我去真是为了她父亲的事儿,就是套了几句话儿,夜一深,我想着也懒得回来了,就在那边歇下了,真就什么都没做。”
沉默良久,明珠两片丹霞之唇渐渐斜扬起来,嗓音纤细如尘,轻易就挑破了一层隐秘的蚕纱,“宋知濯,你跟我扯谎,是因为你问心有愧。”
“你什么意思?”
他紧着追问,她却没答,别正了脸,手垂到膝上,扯着她百迭裙上的折痕,像永远也理不平的一些什么。
时光就陷落在一片黑暗的沉默中,宋知濯等了许久,听见外头的萦走浅回的风声、听见自己急躁的呼吸、以及她在静默中如花凋敝的失望,最后,是自己的口不择言:
“你话儿说得没头没脑的,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