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这还是三天里跑遍广阳门后能找到的最便宜的房子!
“虽为陋室,亦足存身,”三十余岁瘦高个儿,一脸孔乙己相的房主傲慢地说道,“足下有何置喙处耶?”
“……能便宜点儿吗?”她怯懦地问了一句。
孔乙己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不可。”
……斩钉截铁,没有一点通融的余地。
“还有件事,须得与足下分说明白,”房主伸手指了指周围这些破旧家具,“足下若要留用这些木器,须得再拿三千钱来。”
……5魅狗的人缘是这样的。
交过定金,约定第二日再去办手续后,精疲力尽的房奴回了客舍。
一打开门,一室狼藉。
她所住的这个单间拢共只有一榻一席一案几,外加她存放的铺盖卷而已,一目了然,偷是没什么值得偷的。
……就只是悬在梁下的那条绳子被老鼠坚持不懈地啃断了而已。
从榻上到地下,满屋子的麦饼残骸上面都遍布了嚣张的牙印。
“小人即唤仆役来收拾,郎君勿怪。”
被投诉唤来的店家瞥了一眼案发现场,也并不怎么大惊小怪。
但看到客人一脸气愤,这位店家思考了几秒后,指着一地的饼渣,颇为敬业地给出了一个处理方案:
“今日店中进了几条好狗肉,不如晚间送一瓯汤来,泡饼吃正好,如何?”
第5章
天气转暖,牡丹花开。
黄巾的余声渐渐消散,不起波澜,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的巫师入雒。
但这对广阳门里东三道的街坊邻居们来说,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毕竟自从光武帝迁都雒阳以来,市民们对于天子驾崩这种事,看得颇为淡然。
……甚至连热闹都懒得看的那种淡然。
除了巫师入雒,牡丹花开之外,还能让邻居们聊一聊的话题,大概就是羊家新招的那个帮佣了。
长得貌不惊人,看起来瘦瘦小小,不太起眼,尤其沉默寡言,轻易不开腔。
只是那个杀猪手法确实利落得过分了。
同在羊家帮佣的李二虽没见过老主人初杀猪时什么样,但他可见过少主人第一次拎起杀猪刀时的模样。
那么大一头猪,从猪圈里赶出来要费力气,捉住捆好更要费力气,按住挣扎哀嚎的牲畜,快准狠地从喉咙处捅进去一刀,那更是没有几年的经验断然干不好的活计。
羊家需要帮佣也是为此——毕竟在常人的理解里,杀猪这活就不是一个人能做得了的。
那天迎着朝阳,少主人哆哆嗦嗦拎着刀,一刀扎下去,鲜血喷涌而出,猪却没咽下最后一口气。
不仅没咽气,反而在剧痛之下嚎叫着挣脱了绳索,踹开了几个壮汉,撒腿狂奔出门。
一整条东三道上,洒满了这头猪的热血。
但这位新来的陆小郎完全不同。
清晨照例是要将头天送入圈中的肥猪选一头出来宰杀,李二带着两个帮佣也准备好了一应的家伙事儿,熟车熟路,正待拎着赶猪棒,将猪赶出来再围追堵截捆起来时,少年走了过来。
“要杀这一头吗?”他指了指猪圈中最为肥壮的一头。
那头猪不曾劁过,性情凶暴,颇有几分脾气,送来这几日令几个帮佣都吃了苦头,因而大家不怎么想惹它,小心地选了相对不那么暴脾气的其他肉猪。
为首的李二原本想出声提醒他,忽然却改变了主意。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个一脸漫不经心的少年,看起来有点讨厌。
初来乍到,吃个亏,丢个人,涨涨教训也不算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