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节
千五百里的黄河河道上,都将布满运粮运兵船的船帆。
只要泰山府君给予他足够的寿命,足够的时间——而这又是冀州人根本不会去担心的,看看主公炯炯有神的目光,看他红润的面色,看他洪亮的声音!
甚至连牵招都是这么想的。
他感受到了某些人的猜忌与嫉妒,但只要主公仍然信任他,保护他,他所要做的就只有全力以赴,赢下这场战争。
他有这样的信心,回报主公的信任与默契。
第574章
有人渐渐地来了。
没有徽章,但营门前巡逻的士兵甚至没等到那几个人走近,验看身份,就喝止住了他们。
他们与其他缓缓入营的士兵很不一样,尽管穿着一样肮脏破烂,看不清颜色的衣服。
第一天归营的士兵毫无疑问是识路的。
不仅识路,而且一般有小队为单位,互为倚仗,体力良好,分辨方向之后,可以顺利地走过十几里,甚至是几十里的路程。他们与其他归营的士兵慢慢汇在一起,互相交流起来。谁杀了几个敌人,谁搜刮了多少战利品,哪一个竟然斩获了一面旗?杀了一个部司马?这功劳可就大了。
他们是疲惫的,但尚有话说,眼神中还带着对军功,对未来的那点光彩。
第二天归营的士兵就沉默了许多。
他们失去了自己小队的同袍,在追逐或是被追逐中溃散,在遍地都是人的寂静荒野中寻找着方向。他们可能受了伤,走一走就要停一停,陪伴他们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他们当中有人能捡到一根火把,继续慢慢走。有的人则在野外又度过了一个夜晚,天亮时才被斥候找回。
谁也不会问他们在那个夜里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但他们的神情与第一天回来的人是迥然不同的。
他们的脸像是冻结在冬末春初的夜里,再也无法舒展开,但他们仍然能够沉默地继续他们的职责,像一具具已经死去,灵魂却尚未解脱的尸体。
而第天开始再回营的士兵就很不一样了。
他们不是自己回来的,而是被大将军派出去的军官带兵领回来的。
冀州军击碎了他们的心志,也击碎了他们的人格。
他们当中有些人像游魂一样在战场边缘游荡,有些人选中一个方向,头也不回地逃离。当他们吃完身上带的少量干粮之后,有人将身上的衣服撕成布条,找到一处略像样些的树桩,赶紧将绳结打好绑上,再躺下来,小心将自己的脖子伸进去。但也有更执著些的,终于在一座废弃村庄里找到一棵被交战双方忽略,没有被坚壁清野掉的古树。
斥候走到那里时是吓了一跳的。
那树上挂满了人,风一吹,晃晃悠悠。
但既没找到树桩,更没找到那棵树的人就在第天,第四天陆陆续续被带回来了。
他们是逃兵,需要受罚,大将军很宽仁,除了煽动逃跑的人会被严厉处置之外,大部分溃兵重新回到了他们的帐篷里。
但他们不能出操,不能训练,给饭他们就默默地吃,不给饭他们也可以安静等着自己被饿死。原来的灵魂似乎已经消失,俯在身上的只不过是战场上的鬣狗与寒鸦,在夜里闪着阴森森的光。
那群人是在第五天来的。
他们的身形不像流民,更像曾经吃过很久一段时间饱饭的士兵。
但他们又不像第四日第五日归营的人。
他们很平静,看向营地的眼神里有些挑剔,有些打量,还有些畏惧,互相交头接耳,嘀嘀咕咕。
这很可疑,巡逻的士兵声气很不好地喝止住了他们,不许他们近前一步。
那一张张脏兮兮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不服气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