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节
“什么计也没有。”陆廉答得很快。
所有人又都沉默了。
“但我有一个想法。”
所有人眼睛都亮了。
陆廉转过头看向刘备,“主公,你信我吗?”
众目睽睽之下,主公好像突然懵了,但他毕竟是同陆廉相知十年的人,早就习惯了她说话的本事,因此立刻反应过来,还挺挺胸膛。
“信,怎么不信?”他说,“我要是不信你,会拜你为大将军吗?”
“这不够,”大将军说,“我要那种‘命都给你’的信任,主公,你信我吗?”
……谁也不敢说话了。
有人悄悄把头低下去了。
有人低头的时候,还偷偷地左右看看。
有人将脸别开,不敢看上首处这一幕。
但主公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很是豪气地冲她露出一个笑容:
“这仗打的是咱们的基业,可不是要连命都给你!”
大将军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
“主公,把你的本部兵马,你的亲卫,仆役,”她说道,“全都给我。”
那些低头的不敢抬头了。
偷偷左右看的也不敢再动一动自己的脖子了。
就连把脸别开的也不敢再转回来了。
但刚刚那种古怪的气氛已经消失了。
在得到主公的点头后,大将军站起身,望向众将,下达了一个几乎疯狂的命令:
“城中除登楼观望者外,不留守军,”陆廉说道,“大营亦如此例。”
帐中所有人在那一瞬间都感到有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他们的脖子。
果决又残酷,偏偏目光十足清醒,因此格外不像那个平日里随和而又接地气的小陆将军。
她像一个无人知晓名字的神祇,站在更高远,更冰冷的地方,正俯视着这片混战十余年的大地,并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第577章
冀州军到底有多少兵力?
如果用眼睛来估算,这个数字几乎是正无穷的。
不用去数一个个士兵,只要数一面接一面的旗帜就够了。
旗帜展开在风中抖动,渐渐成了一片深沉的海。
晨曦的阳光太过微弱,无法穿透那厚重的海水,于是它又化为了一片幽暗的,阳光无法照射到的土地。
有士兵全副武装,自土地间门走过。
他们的皮肤是惨白的,神情也如此苍白,像行走在幽暗国度中永生不死的士兵。
那不是超脱痛苦的真正的永生,而是无休无止,不得安宁,即使沉睡在地下,也要再一次被唤醒的永生。
他们就是这样沉默向前,踏过自己父兄乡邻的尸骨,踏过自己的骸骨,一步步向着那座城池而去。
如果有神祇自高天之上俯视这一幕,对此必定是毫不怀疑的。
——躯壳会流血力竭,会伤重,会感染瘟疫,最后哭泣着,哀嚎着,或者也可能一言不发,如蝼蚁一般死去。
但这支军队不会死去。
只要沿着这片战场一路向北望过去,就会看到那些死去的士兵又复活了。
他们复活在家乡更加年轻的子侄身上,复活在衣衫褴褛的民夫身上。
他们复活在遥远的北方大地上,躯壳因为承载不住这样煎熬的灵魂而哭泣颤抖,日夜哀叹。
但那只是暂时的。
在漫长旅途的尽头,他们的情感,他们的思念,他们红润的脸色,以及所有对这片幽暗国度之外的,旗帜之上的,另一个鲜活世界的渴望,都将湮灭在这片战场上。
而后他们将等待下一次复活,再一次复活,不眠不休,永无止境,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