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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天警惕着,把他糊弄走就万事大吉了。咱俩都绷着点儿皮子,别让他给抓了小辫子。”郡守翻了个身,把手揣进袖子里。

    “今晚可真是吓死我了。那小娘子要是被抢来的,可真可怜人儿。”郡守夫人揪着郡守耳朵,让他面对着自己侧躺,这样方便同他说话。

    她小声抱怨道,“傍年根儿上了,他夺了平州,真是晦气,好好个年也不让过。”

    郡守闭闭眼睛:“别说今年过年了,他一天不死,平州一天就得跟死城似的,以后过年也过不得。算了算了,别说了,省得祸从口出。”

    两个人说话的语调抑扬顿挫,与方才面对着赵羲姮与卫澧的时候大相径庭。

    平洲此处的方言彪悍,自然带着亲谑,卫澧又多用官话,他们当着卫澧的面儿是万万不敢说的,怕失敬惹他不高兴,连拨过去的丫鬟都是官话好些的,没太多平洲口音。

    郡守夫人今天同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忍得十分辛苦。

    好在平洲方言与官话相似个九成九,若刻意板着些,听不大出平洲味儿。

    老夫老妻谈了半天,终于提起些睡意,天快亮的时候,不知道谁先阖上眼睛,入了梦乡。

    卫澧依旧睡不着。

    卧房里就他自己一人,也无需顾忌什么,他将被褥踢掉,扯了扯领口,露出大片的皮肤,才算是喘上气。

    也不知道这么热的房子,那些人都是怎么睡得着的 。

    借着幽幽透进来的月光,能隐隐约约瞧见他的轮廓,四肢修长,肌肉线条流畅,不狰狞也不失力量,整体十分漂亮,天生衣裳架子的款儿。

    只是脖颈与胸口处裸露出来的皮肤上,竟蜿蜒盘旋着墨色的刺青,大半还是被衣衫遮挡住的,瞧不清那到底刺了些什么图案。

    他仰躺着,双手叠着枕在头下,等困意逐渐来袭。

    算算时间,前任皇帝已经死好几年了,骨头都得烂成渣了。

    现在皇帝是赵羲姮老叔,又不是她亲爹,估计对她也不怎么,要不然性格也不会变这么大。

    卫澧想起这个,心里对顺和帝升起一阵烦躁,恨不得把他脑袋往泔水桶里按。

    他恨不得赵羲姮过得不好不假,但他想看的是赵羲姮在他眼皮子底下锋芒一点一点被消磨,而不是他一把人提溜到身边就是软趴趴的一团。

    又想起郡守与他夫人那战战兢兢的模样,卫澧轻笑出声。

    这些人怕他怕的要死,又恨他恨的巴不得让他立刻去死。

    不止集安郡守夫妇,这平州所有人都跟他们一样。

    世上最有趣的事情,莫过于最恨你的人只能匍匐在你的脚下,愤恨不甘。

    或者让从前高高在上,令他感到耻辱的人按进尘芥里。

    卫澧躺到卯时,如往常起身洗漱,他穿着郡守为他准备的衣裳。

    纯黑的圆领窄袖曳撒,用金线刺绣图案,端庄华贵,露出里头雪白的贴里领子,与白雪皑皑的地面一衬,愈发显得面白唇红,发黑妖异。

    常人冬日里这样穿有些单薄了,但卫澧倒是觉得刚好。

    他手弯处搭着件外氅,黑底金花,是无袖的,领口处以小指粗的金链做系搭扣,随着他动作哗啦啦作响。

    这些东西若是一股脑儿都堆这在旁人身上,便像个无脑的土财主了,亏得卫澧条正颜顺,面皮靓丽,倒是更显得增色。

    相反,他若是换了些寡淡的颜色,反倒显得不伦不类,便要这样浓墨重彩金碧辉煌才好看。

    旁的不说,郡守歪打正着,用最艳俗的颜色竟然意外和卫澧贴合。

    赵羲姮安排在他隔壁就寝,他站定在外头,看着皑皑白雪,久不见她出门,眉眼间集聚起些阴郁,踢了踢隔壁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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