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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一辆不剩。

    回到书房,陈飞一稳着步履走向保险柜:“陈家和叶家的关系,想必你多少有听说。”

    陈又涵心里一沉:“你要去找叶家?”

    “五大行不给授信合情合理,在整个市场都在观望的时候,如果宁通愿意施以援手,以叶家背后的关系,会有更多人读懂风向。”陈飞一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厚而崭新的文件袋,在红木书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这里有当年叶家老太爷和陈家曾老太爷的通信。”

    泛黄的信纸,工整的毛笔蝇头小楷,古典的竖排誊写方式,将近有二十多张,字迹清晰,保存得极好。

    “陈家对叶家是再造之恩,你带着这封信去找叶通,”陈飞一从里面抽出一封,两指压着,缓而郑重地推向陈又涵,“他不会袖手旁观。”

    陈又涵两手插在裤兜里,陈飞一的严峻肃容没有触动他分豪,他从喉咙里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微耸肩,纨绔的德行:“我拒绝。”

    陈飞一却并不意外他的反应,扶着椅子坐下,面容隐在阴影里,沉静地问:“为什么?”

    他的儿子整个人都堂堂正正、彻彻底底地剖白在书房温和的水晶吊灯下,姿态从容而倜傥,目光和表情都没有丝毫躲闪的余地——而他本也就不会去躲闪的。自然坦荡地说:“因为我要用那封信去做更重要的事。”

    “你尽可以直白地说。”

    陈飞一从暗影中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陈又涵,目光锐利,嘴角紧绷,面容如雕塑般冰冷严肃。

    “我要和叶开结婚。”

    宽敞的、铺满软包隔音材料和厚重地毯的书房在一刹那陷入寂静。

    陈又涵终日处理公务,已经近三个月没有睡过一个整觉,英挺的面颊苍白,眼底下有难消的青色眼圈,身形消瘦了许多,让他看上去有一股病态的英俊。眼神虽然疲惫,比几个月前少了意气风发,但还是从容坚定。他腰板挺直,嘴角噙着一抹淡笑,迎视着陈飞一自黑暗中如鹰隼般的审视。

    陈飞一撑着桌角缓缓地起身。

    一明一暗,父子两人像两头野兽在沉默地对峙。

    “你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

    砰!黑色砚台气势汹汹地砸出,砸上陈又涵的额角,又随即沉重落地。陈又涵一步未退,少顷,额角流下温热的液体。他抬手捂住,温和但坚定地说:“别这么生气。”

    胸口剧烈起伏着,陈飞一艰难地喘息,捏着桌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扭曲,眼睛渐渐染上赤红——

    “叶开——咳咳——叶开是叶家的继承人!你发什么疯要去招惹他?!他才十八岁!”

    “对不起。”

    陈飞一咳得躬下了腰,一贯坚毅的面颊瞬间苍老了,“糊涂!糊涂啊又涵!你糊涂啊!……”陈又涵大步过去,强势而沉稳地扶住他。陈飞一流下两行热泪,手无力急促地拍着桌面:“……这么好的日子,为什么要选最难最苦的!你糊涂啊宁姝,你的儿子糊涂……”

    宁姝是陈又涵母亲的闺名。

    陈又涵的童年是在医院的雪白墙壁和消毒水味道中度过的,直到八岁时宁姝去世。宁姝出生名门,一生美满,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陈又涵。陈飞一对他溺爱,对他严苛,对他爱恨交加,他时常想,宁姝看到现在的又涵应当也会是欣慰的。他为他铺了一条康庄大道,给他最坚毅的品格和最恣意的个性——只是为什么,而立之年刚过,为什么将倾的大厦便要去他去扛,为什么他放着美满的婚姻和自由的爱情不要,要去走一条没有回路的死胡同?

    “对不起,爸。”陈又涵稳稳地扶着他,血顺着鬓角和脸颊滑下,洇入衬衫。喉结艰难地滚了滚,他哑声说,“儿子我无路可退,只想和他共度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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