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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有渚时
六岁。已经做得很好了。”

    云弥骤然失声,泪如泉涌。

    李承弈无声将人抱起来,一路向里直到轻放在榻上,自己跟着坐在一侧,紧紧揽过她的肩头。

    她于是靠上去,慢慢开始说。说自己幼年时的漂亮阿娘,说魏瑕曾经的善待,和后来的暴虐离弃:“无论如何,我生母……确是家伎出身。殿下,这分明就是你此生都不会拥有的亲人。陛下也不会允许,你的太子妃,有这样一位母亲。”

    他不是不能找到借口。他甚至可以告诉她,不会,因为明面上他的岳母,只有郑夫人一位。

    但李承弈无法启齿。

    他从未见过这位阿娘。但阿弥说了“崇高”,比宰辅更加崇高,他就愿意尊重。

    再说了,他默默想,魏瑕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烦人得很。他是真的想找个机会,把这狡诈老儿气撅过去。实在不行,去朱雀大街雇几个流浪汉,将他绑起来打一顿也好。

    “我阿耶也不够拥护殿下。他本就有意用我拿捏你,一旦成婚,只会更叫他胸有成竹。”她低头捉住他的手,“他贪恋权力,胜过世上一切。我知晓殿下处境,也并不就高枕无忧。殿下的心志比我要宏大,愿景更不仅在宫闱,很多道理,阿弥也懂得……门阀林立,暗通款曲,勾连筹谋,有些事,就会寸步难行。殿下不想忍了。”

    原本以为会被打量,可他竟然毫不意外,甚至低低笑着:“我就喜爱阿弥聪慧。”

    然后将她的脸揉了揉,朝向自己:“另一边是何人?你不会不知道,却始终避而不谈。”

    云弥沉默。

    “是我不能动的人吗。”他目光下垂,“我猜猜。”

    “殿下……”

    “十七年前,又涉北地事,除了你阿耶,确另有一人,仕途亮眼。”他短促笑了一声,“薛其翼。”

    云弥早知瞒不住,低叹:“殿下要用他的。”

    朔方溃败后,突厥控弦越发斗志昂扬,大军迅速分道,一路向东逼胁并幽,一路则向南直奔京畿。他年纪尚幼,很多细节都记不清楚了,唯独记得,阿娘那时身体已经很不好,却整夜整夜地失眠,皇帝来时,还要强撑精神安抚他。

    尽管皇帝派出魏瑕前去谈和,怎可能就不绝望。这片中原土地在遭受过数百年的胡虏洗劫后,从朝堂到民间,都蒙受着一层对野蛮骑兵的深深恐惧。

    正是薛其翼,自凉州千里勤王,于灵州击退东突厥的拓羯精兵,守住关内。后又统领各路援军,寻机反扑,将突厥人赶回了长城以北。

    此人虽非中原世家出身,却也是关陇军功后裔,薛家一门,武将无数,军威赫赫。李承弈知道,这正是阿耶最终妥协的原因。

    他亲自选拔重用的定襄道行军总管被俘后投敌,生生葬送一支准备了数年的讨伐大军,最终还是要靠贵族将军力挽狂澜。

    皇帝这才心灰意冷。

    他也没办法否认阿弥的话。事分轻重,在他心中,魏瑕如今是无用的,拖累的,掣肘的,可薛其翼不一样。

    作为储君,他不会,甚至也不想,现下更是不能,伤了跟这位的君臣情分。

    云弥俯身,伏在他膝头:“我不想为难殿下……何况,这原也不是实打实的罪名。朝臣培植女子,行温柔贿赂,他也不会是第一个。我只是心疼我阿娘。”

    “阿弥。”他却沉了声音,指尖一下下梳理她长发,“再聪明些。”

    云弥一愣,不解:“什么?”

    “天底下没有这样巧的事。”他轻轻揉她肩骨,“为何偏偏就是十七年前,为何偏偏是两位得以高升的重臣。我是头一回听你说,尚不知内情,但必定有异。”

    她心中大动,坐直了身看向他:“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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