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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
    那一战有多惨烈,援军到来时,雍州军几乎死绝,残存的都是他们这些躲在废墟之下的百姓。

    帐中一时静默。

    半晌,徐鹤雪闭了闭眼,“我知道。”

    青穹才将两碗热茶端来,毡帘外便传来段嵘的声音:“倪小娘子,粮车已卸完,我们该回城了。”

    倪素才要触碰茶碗的手停住,她站起身,“那,我先走了。”

    转身之际,她步履一顿,垂下眼帘,只见拉住她衣袖的那只手,淡青色的血管覆在苍白的皮肤之下,修长的指节屈起,手背的筋骨流畅。

    “你回城,请人代我给沈知州传话,说我想要看一看当年雍州的那份军报,知州府内,应该有存留。”

    他说。

    “嗯。”

    倪素点头,看见他手指松开,她抿了一下唇,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好。

    “你的伤,记得涂药。”

    徐鹤雪坐在桌案旁,嗓音明明很清淡,甚至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但倪素听了,却笑了一下,说,“我回去就涂。”

    徐鹤雪没再说话,看她走过去掀开毡帘,一片青灰色的光线照进来,风沙吹拂她的衣袂,她忽然停步,回头与他视线相撞。

    却是什么也没说,她很快离开了。

    毡帘摇摇晃晃,地面那片光影也随之而动,徐鹤雪捧起茶碗,却听青穹又嘟囔一声,“徐将军,您为什么不愿意学我阿爹呢?万一倪姑娘她对您也……”

    范江去放存荻花露水的瓦罐,也没听见这话。

    徐鹤雪看着碗沿浮出的热烟,“你阿爹是人,而我不是。”

    “这有什么不一样啊?”

    青穹没明白。

    不都是一个凡人与一个鬼魅么?

    “徐将军,依我看,您就该珍惜当下!至少跟倪姑娘说一说您心里是怎么想的啊。”

    徐鹤雪神情平静,“我心里如何想并不重要。”

    若他珍惜他的当下,那么谁又来珍重她的余生?

    青穹忽然沉默,他好像明白了一些,正如他阿爹,虽从没在他面前透露过有多想阿娘,但青穹有时也感觉得出来。

    他们做夫妻的时间太短了,两人隔着阴阳恨水,终究再难相聚。

    “鬼魅终不能在人间长久,我若放任自己的私欲,那么便不够尊重她。”

    徐鹤雪方才看见段嵘,心中便在想,若他还在世,他可以有很多的贪欲与私心,甚至是占有。

    若她是鬼魅,他为人,他并不需要如此忍耐,他会比自己想象中更果决,更坚定,做范江那样的人,为一个人,一辈子。

    可是身为鬼魅,

    他只能冷眼旁观自己心中的欲念,杀不死它,也要束缚它。

    “我可以为她,却不该让她为我。”

    第85章 行路难(六)

    雍州知州沈同川的奏疏送至云京, 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立时引起朝野上下一片震动。

    宋嵩的死讯来得太突然,正元帝只听入内内侍省都都知梁神福念了一遍奏疏, 便扶着额头,“列位臣工如何看待此事啊?”

    朝天殿中杂声纷乱, 一名官员手持笏板,走上前作揖:“官家,我大齐与丹丘十几年来都相安无事, 即便他们有心撕毁盟约,想来也不应该如此冒进才是啊……”

    “是啊……”

    他这话一出, 有不少人你看我我看你, 随即点头应和。

    韩林侍读学士郑坚往前一步, “官家, 不若先派使臣与丹丘交涉?单凭沈同川的一面之词,实在有些摸不准状况。”

    “哪里只有沈同川的一面之词?离雍州近一些的州府不也送了奏疏?雍州守军与苏契勒交战,确有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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