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
任何匠人可以比他做得更好的工作。他雕塑圣洛伦佐的墓像时,在塞拉韦扎石厂中过了几年。他既不能履行他的义务,也不能把它忘掉。他一五一四年承受下来的米涅瓦寺中的基督像,到一五一八年还未动工。“我痛苦死了……我做了如窃贼一般的行为……”一五○一年,他和锡耶纳的皮科洛米尼寺签订契约,订明三年以后交出作品。可是六十年后,一五六一年,他还为了没有履行契约而苦恼。
他为了谨慎与恐惧而变得怯弱。为尤利乌斯二世所称为“可怕的人”,同样可被瓦萨里称做“谨慎者”,——“使任何人,甚至使教皇也害怕的”人会害怕一切。塞巴斯蒂阿诺·德尔·皮翁博信中语。(一五二○年十月二十七日) AA皮翁博(SebastianodelPiom B·143·bo,1485—1547)意大利威尼斯派画家。他在亲王权贵面前是怯弱的,——可是他又最瞧不起在亲王权贵面前显得怯弱的人,他把他们叫做“亲王们的荷重的驴子”。和瓦萨里谈话时所言。——他要躲避教皇;他却留着,他服从教皇。一五三四年,他要逃避教皇保罗三世,结果仍是听凭工作把他系祝他容忍他的主人们的蛮横无理的信,他恭敬地答复他们。一五一八年二月二日,大主教尤利乌斯·梅迪契猜疑他被卡拉伊人收买,送一封措辞严厉的信给他。米开朗琪罗屈服地接受了,回信中说他“在世界上除了专心取悦他以外,再没有别的事务了”。有时,他反抗起来,他骄傲地说话;——但他永远让步。直到死,他努力挣扎,可没有力量奋斗。教皇克雷芒七世——和一般的意见相反——在所有的教皇中是对他最慈和的人,他认识他的弱点;他也怜悯他。参看在翡冷翠陷落之后,他和塞巴斯蒂阿诺·德尔·皮翁博的通信。他为了他的健康为了他的苦闷抱着不安。
他的全部的尊严会在爱情面前丧失。他在坏蛋面前显得十分卑怯。他把一个可爱的但是平庸的人,如托马索·卡瓦列里当做一个了不得的天才。“……我不能和你相比。你在一切学问方面是独一无二的。”(一五三三年正月一日米开朗琪罗致托马索·卡瓦列里书) AA卡瓦列里(TommasodeCavalieri),意大利贵族,米氏挚友之一。他们的友谊一直保持到米氏离世。
至少,爱情使他这些弱点显得动人。当他为了恐惧之故而显得怯弱时,这怯弱只是——人们不敢说是可耻的——痛苦得可怜的表现。他突然陷入神志错乱的恐怖中。于是他逃了,他被恐怖逼得在意大利各处奔窜。一四九四年,为了某种幻象,吓得逃出翡冷翠。一五二九年,翡冷翠被围,负有守城之责的他,又逃亡了。他一直逃到威尼斯。几乎要逃到法国去。以后他对于这件事情觉得可耻,他重新回到被围的城里,尽他的责任,直到围城终了。但当翡冷翠陷落,严行流戍放逐,雷厉风行之时,他又是多么怯弱而发抖!他甚至去恭维法官瓦洛里,那个把他的朋友、高贵的巴蒂斯塔·德拉·帕拉处死的法官。可怜啊!他甚至弃绝他的友人,翡冷翠的流戍者。“……一向我留神着不和被判流戍的人谈话,不和他们有何来往;将来我将更加留意……我不和任何人谈话;尤其是翡冷翠人。如果有人在路上向我行礼,在理我不得不友善地和他们招呼,但我竟不理睬。如果我知道谁是流戍的翡冷翠人,我简直不回答他……”这是他的侄儿通知他被人告发与翡冷翠的流戍者私自交通后,他自罗马发的复信(一五四八年)中语——更甚于此的,他还做了忘恩负义的事情;他否认他病剧时受过斯特罗齐一家的照拂:“至于人家责备我曾于病中受斯特罗齐家的照拂,那么,我并不认为我是在斯特罗齐家中而是在卢伊吉·德尔·里乔的卧室中,他是和我极友善的。”(卢伊吉·德尔·里乔是在斯特罗齐邸中服役)米开朗琪罗曾在斯特罗齐家中作客是毫无疑义的事,他自己在两年以前即送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