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恤
下了课,书记夫人单独留下路南,跟她谈了好一会儿话。
无非是些场面话,劝她体谅抑郁病人、多出来活动跟大家熟悉熟悉,路南都一一应着。
末了还添了一句,宋清宇主动提出去松县,是因为出事的恰好是检察院的干部,叫她不要有情绪。
“……你的情况省里都知道,有什么困难尽管向组织上提。宋检现在省委候补名单,班子成员变动又频繁,指不定哪天就补上去了,作为家属这时候可不能拖后腿啊。”
话已经说的不能更直白了。
路南垂眸细思几秒,回道,“生孩子确实辛苦,李厅长的爱人也不容易,一时口快不代表真实想法。改天大家一起去看看她,我给她道个歉,让她消消气这事就过去了。”
检察长本就比厅长高半级,若是进了省委常委,更是妥妥的上级。宋清宇那边把李建义压得死死的,路南这边低个头就算给她脸了。将来少不得打交道,场面上过得去最要紧。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书记夫人没想到她还挺上道,心里松了口气。
现任书记马上要去中央养老,最后这点时间稳稳当当混过去就行了。检察长和厅长他都不想得罪,鉴于赵小琴是个狠角儿,只能捡软柿子捏了。
再者说,上对下道个歉也不算低头,叫体恤。
路南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委屈。她的面子没那么值钱。
只不过,最对不起的是宋清宇,被她发了一通火还要下基层奔波,她又粘上一摊子事。
真要道歉,也得分个先来后到。
芸姨搀着她出了门,路南拿出手机给宋清宇打电话。
铃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不近,但肯定不是200公里那么远的地方。
她愣住。满目混沌的视觉里,忽然浮现一幅前所未有的清晰景象:一道颀长笔直的身影向她靠近。并不魁梧,却显得伟岸;记忆中英俊的面孔,增添几笔深邃迷人的成熟气息。
这当然是假的,是她凭空捏造的意象。是盲了的她用心看到的、属于她自己的视觉记忆。
芸姨把她的手塞给宋清宇,还抽走她僵在半空的手机,开着玩笑走远。“我研究一下这手机怎么会大变活人呢。”
确实是大变活人。否则怎么解释上一秒还在新闻镜头里的人,下一秒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除了兴师问罪,路南找不出任何理由了。
“对不——”
没说完的音节被温热的指腹堵回去。
“嘘,别说那句话。”
宋清宇把她拉进怀里,他身上沾着舟车劳顿的疲累,非但不难闻,反而与他的形象分外相称,增加了可靠感。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管是你爸的事、还是乔家来人、或者来上课的事,所有事都做得很好。
我让你感觉自己被嫌弃不够好,是我的错。”
她闷在他胸前,略微暗哑的声线和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起震入耳畔,听起来沉甸甸的。
但不是要压垮她,而是用一种厚重的暖意将她包围。
经历过歇斯底里的疯狂后,这种不温不火而绵长隽永的感觉尤为珍贵。
他也许不会说浪漫的情话,但他连说一句“对不起”的委屈都不让她受,这就够了。
宋清宇连饭都没吃,就去了省委书记家。
其实这种汇报可有可无,原本是想让李建义回来,顺便陪陪老婆;但听说家属课上的事后,宋清宇直接自己回来了,李建义郁闷也没法,只能听一晚上电话轰炸。
现任书记韩立冬,六十多准备混进中央就退休了。本身能力有限,好几次靠运气提上去的,每次看到宋清宇都感慨后生可畏。
韩书记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