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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自己和这些人来说,都很漫长。

    于是,除了工程上的事,他也偶尔也会和他们谈及自己在内廷的日常生活。

    “我前两日还在想,宋师傅送的茶,要放过今年惊蛰才拿出来喝。结果今日大家都被雨绊在这儿,就索性拿出来了。”

    送茶给他的匠人听了这话很欣喜,忙道:

    “您喜欢就太好了,今年地里又出了新的,就是年初家里女人生病,没及得上去摘。我前几日赶回去叫了村上的人去帮忙,终于是收了一半下来,赶明儿家里的女人身上好点,叫她再给大人送些来。”

    他唤邓瑛“大人”,刚说完就被旁人扯住了胳膊。

    一堆眼风汹然扫来,他顿时就愣住了。

    自悔失言,低头不敢再看邓瑛。

    邓瑛在旁随意地接过他的话,“我还怕你们进来做工,就不稀罕家里田地。”

    那人见邓瑛不怪罪,自己更后悔,也不敢大声说,低头悻悻道:“是,再少也是祖业,不敢不守着……”

    气氛有些阴沉,棚门也被风吹得咿咿呀呀的响。

    外面的雨气很大,木香土腥都带着春寒,邓瑛的身子一直养得不是很好,尤其是腿上,早晚畏寒惧冷,站久了便不舒服。

    但他还是习惯在这些匠人当中站着。

    这也是张展春几十年的坚持。

    他曾对邓瑛说过:“营建宫城和在外带兵是一样的,没有那么复杂人心算计,大家的目的是一致的,只要你能让他们安心,他们就能一门心思地扑在自己的事情上。大厦之稳,莫不出于人心之定。但要做到这件事,光精进自身是没有益处的,你得有‘终身为士,不灭文心’的毅力。有了这样的毅力,才能有你该有的担当。如此,你带领着他们建造的殿宇城池,才不会是一堆楠木白骨。”

    张展春说这话的时候,邓瑛还很年轻。

    不免要问,“那要如何,才能守住‘文心’呢。”

    张展春对他说,“不管身在何处,都不能忘了,你是十年书斋,苦读出身。尽管你不喜欢仕途上的人和事,走了和杨伦这些人不一样的的路,但你得记着,你真正的老师,始终是大学士白焕,你和杨伦一样,活在世上,要对得起自己的功名和身份。”

    邓瑛成年后才慢慢明白,这一袭话中的深意。

    累世的师徒传承,同门交游,不断地在辩论,阐释他们“修身治国平天下”的欲望,这些欲望撑起了读书人大半的脊梁骨,他们是王朝的中流砥柱,也是大部分社稷民生事业的奠基人。

    杨婉早年也在自己对明朝的初期研究里,对所谓的大明“文心”进行过一般性阐释。

    有了辩证法的介入以后,她不得不去看其中迂腐的一面,但是在她后来对邓瑛的研究当中,她认为“文心”这个概念,一直都是邓瑛行事作风的支撑点,甚至是他最后惨烈结局的根本原因。

    他就是不喜欢站在宦官集团的立场上想问题,就是要做与自己身份不合的事情。

    但怎么说呢。

    杨婉抽风的时候,偶尔也会有抓马的想法。

    “太监皮,文士骨”,这和“妓女身,观音心”一样禁忌又带感,稍微发挥一下,就可以写它几万字的jj小文学。

    她爱这种有裂痕性的东西,比起史料罗列,这才能彰显大文科当中的“人文性”。

    可惜这一点,她还没来得及跟邓瑛碰上。

    邓瑛是用他本身的性格,在内化那个时代里如深流静水般的东西。

    因此他的进退分寸和杨婉是完全不一样的。

    正如张洛不喜欢杨婉,是觉得杨婉的分寸感,凌驾于当时所有的妇人之上,这让他极度不安。

    而在邓瑛身旁的人,却从来不会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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